赵缨美眸一凝,绛唇微不可查地勾起一抹冷笑。
而后戏谑地说道:“如此甚好,参将大人定会笑纳。”
此时房门刚好全开,翠儿垂着首,如一朵含苞待放的鲜花。
她故作羞涩地抬头,视线第一时间就落在了赵缨身上,剪水般的双瞳瞬间瞪得老大。
“你……你怎会?”
“咣啷”一声,玉瓶乍破,琼浆满地。
那贱婢却不往外跑,反而三步两步钻入血蛟龙的怀中。
“帮主救我~”
那楚楚可怜的眼神,柔弱无骨的身段,当真是我见犹怜。
茶香四溢……
赵缨腻歪得隔夜饭都要吐了出来,也暗暗冷笑,找靠山也不找个好点的。
就这么个货顶个屁用!
果然,大帮主一把就将翠儿推开。见那贱婢还往身上扑去,一时怒从心起,“啪”地一巴掌狠狠地抽在她的脸上。
“你这贱婢,如何敢让贵客看我笑话!”
他只知崔家别庄里的冥婚一事,对于赵缨和翠儿的恩怨,却是一概不晓。
偏偏翠儿也无处申辩,又或是申辩了也无人可为她出头。
便也只能捂着火辣辣的脸颊呆呆怔怔,嘴角的血迹也顾不得擦,唯有一双眼睛怨毒地盯着赵缨。
都怪你,怎么哪里都有你?
我为奴时,你是我的主人;我欲和情郎私奔,又是你来阻拦。
如今我混入血蛟帮,终于有个机会能伺候参将大人。如此一步登天的大好机会,怎地又遇见了你?
你又想阻我不成?
她暗暗握紧了袖中的匕首,全身紧绷如狩猎前的毒蛇。
这等小动作自然瞒不过沈川,他暗暗地提醒赵缨。而后者却连连冷笑,眼神都没往那边转一眼。
“帮主,这是何意?不是要带给参将大人的吗?”
血蛟龙擦着额头的冷汗,歉然道:“调教不周,让姑娘见笑了。若有冲撞之处,我们换一个美人如何?”
“换什么换,就她了。”赵缨随意地一扬手,道。
血蛟帮二人大喜,都知道送礼这事有一就有二,这样一来参将这条路子就算是搭上了。
咱以后在官面上也有人了!
目的达成,当下也不多留,纷纷离座拱手:
“如此,我二人先行告退,三日后在崔家静候大驾!”
“二位慢走。”
目送着血蛟帮的人远去,房间中便只剩下了三个人。
翠儿忽然疯了一般扑上来,袖中匕首如毒蛇吐信一般探出,直取赵缨心窝。
可赵姑娘是什么水平?自从被小蚕强化过之后,她的力量、速度、反应都不输给三阶的武者。尽管在技巧和经验上有所欠缺,可对付一个小小丫鬟却也手到擒来。
匕首刺来,她只轻轻一拂。手臂交错间,那把匕首反而是顶在了翠儿的颈前。
“我有个疑问哈,至今为止都是你对不起我吧,怎么看你的眼神,倒像我才是你的仇人一般?”
刀刃加身,翠儿终究是有了惧意,可嘴上仍道:“不杀你,难道等你杀我吗?”
赵缨微微用力,那把匕首离着脖颈又近了几分。
“莫以为我不会!”
感受到颈间的凉意,翠儿终于不敢说话了。
赵缨求助般看向沈川:“喂,这家伙怎么处置?”
沈川事不关己:“你自己的仇人,自己决定。我不过是来帮你撑场子的。”
他说得倒没错,没这么一个高手同来,赵缨还真没底气。
她心念百转,终于有了计较。
她用力一推,放开了翠儿,而后冷冷地问道:“你想爬上参将大人的床?”
“能往上爬,谁不想?”翠儿被甩在地上,咬牙说道:“男人还不都是那样?若我伺候好了,说不得就是将军夫人,那时自然便一步登天。”
赵缨不知该说她无耻,还是说天真的好。
她虽上辈子做过男人,此时却也无意给男人正名。
只是顺着她道:“既然如此,我便给你一个靠近大人的机会又如何?”
翠儿复杂地看着她:“你说的是真的?若我有一日上位,可就要对付你了?”
“随你的便!”赵缨看似毫不在意:“大人对我有救命的恩情,我自当报答。你的性命,靠的是参将大人的面子!”
沈川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心说那死鬼将军有个屁的面子。猜想到赵缨定然另有安排,一时也只是安静地看着。
“好,什么时候?”翠儿眼神渐渐变冷,心中已经在盘算着上位之后怎么除掉前主子了。
“急什么,就这么想男人?”赵缨讥讽道:“三日之后的宴席,你与我们同去。那日之后,我定会奉行承诺。”
“那就一言为定。”翠儿的眼中的嘲弄压抑不住。
哼,终究只是个天真的富家小姐,今日心软,明日可别怪我无情了……
她刚想到此处,忽觉后颈一麻,而后便两眼一翻,软软地靡顿在地。
赵缨收起手刀,顿觉神清气爽。
“你留着她,是有自己的计划?”沈川好奇地问道。
“秘密。”赵缨爽朗地笑道。
此时房中已无外人,她再也不用装什么大家闺秀,终于是豪气干云地抓起根羊排骨,大口大口地撕咬着。
那吃相,看得沈川连连抽搐。
“你可……真不把兄弟当外人。”
赵姑娘正忙着对付烧鹅呢,没空搭理他。
开玩笑,身体里还有个要命的蛊虫呢,在喂饱了它之前,啥事也得靠后稍稍。
三天后在崔家还得吃一次席是吧?
想想就期待。
沈川百无聊赖地凑到翠儿跟前,好奇地观察起来。
“你就是被这个家伙背刺了一刀是吧?”
“可不是,枉我当时那么信任她。”
赵缨啃着蹄髈,口齿不清:
“但是也不赖我,这家伙从小和我一起长大,说是情同姐妹也不为过。印象里,一直都是挺老实挺温顺的一个孩子,不知怎么就成这样了。”
沈川伸出手去,搭在翠儿的腕间。
“恐怕事情不是那么简单。”
赵缨抓起一条鲈鱼,在嘴边一过,再扔回盘子里的便只剩下完整的鱼骨架了。
“怎么,有新的发现?”
“嗯,恐怕是血煞之气入体,心智没有守住。”
一整壶“醉仙酿”入腹,赵缨终于对他的话有了些兴致。
“你是说,她对我的恨意,完全是因为这什么血煞?”她分析道:“如此说来,真正要杀了我的,岂不是给她注入血煞的那个人?”
沈川点头说道:“她的经脉之中,我仍能感受到狂暴的煞气。想必她之前对你应该只有一点不满,最多加一些为奴的不甘,可在煞气的影响下,便被放大成了执念。”
赵缨也醒悟:“然后在这种执念的影响下,她毫不犹豫地背主、背刺情郎,还打算利用身体往上爬。是这样吗?”
她看向依然昏迷的小丫鬟,视线却仿若透过她,看到了施加煞气的那个人。
用肚子想都知道是谁干的。有那个动机想要害自己的,还能有谁?
“赵天伦……呵呵,先前捅你一刀,看来还是不够啊……”
赵缨嚼着肉丸,就像吞着赵镖头的肉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