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海境是武道修行的第三阶,也是武道超凡之始。
气海境的下一阶别称内罡境,在明面上,崔江知府和已经下狱的赵镖头都处于这个阶段。
自第三阶气海境往上,修行便进入了练气的阶段。这一阶段最大的特点便在于“气”的运用上。
与她如今的先天境只能被动地感受到气的存在不同,到了气海境往上,却是能确确实实地引气入体,甚至调用体内的真气,增幅自身、打磨血肉。
待到了内罡境,更是可以直接运用真元伤敌御敌了!
武道修行被笼统地分为九段,非是毫无依据的。
后天、先天和气海境,被称为下三境,自炼精跃升到炼气的层次;四阶往上直至六阶,被称作中三境,由炼气逐渐摸到炼神的门槛。
下三境与中三境之间,隔着天人壁垒。若是不得其法,只怕是终生无法跨越。
“那一言为定了,但愿我到了气海境真能见到你储存的真气!”
赵缨低语着,又道:
“话说我如今都有气感了,离着气海境只有一线之隔,你这可有什么破境之法?”
“有啊!你找个高手,最好是内罡境以上的那种,然后杀了他,将他的真元精血吸食干净。而后给养给我,真气予你,你我自可各取所需……”
赵缨只当它是放屁。
内罡境以上的高手岂是那么好惹的?若真的好惹,又岂能修习到内罡境的层次?
她自己几斤几两,自己还是有点数的!
指望小蚕给她一套修行法,那显然是不可能。但好在,她可以从别处得到指点……比如,隔壁房间的某位少侠。
想到此处,她干脆翻身下床,取过枕边早叠放好的衣物,顺手便套在了身上。
反正也睡不着,不如起身走走。
小蚕适时地刷着存在感,语气里满是嫌弃:
“给你最后一句忠告,那杆破枪不是什么好东西,能扔多远就扔多远吧……”
“知道了知道了!”赵缨随口应道。
忽听院子里有些窸窸窣窣的声响,若非如此静夜,断难引起人的注意。
她贴着门缝看去,却见一黑衣人蹑手蹑脚,一看便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般深更半夜的,这个着夜行衣之人越看越是可疑,莫不是哪里来的飞贼?可是细看之下,她却发现那人并非是往里进,反而是从院中往外走的样子。
自家人吗?她可没听说,哪个自家人还有做飞贼的副业......
存了这一心思,她再观察时便留心了几分,却还真的发现了一些端倪—
“云龙三折——”
她暗暗惊呼,须知整个渝州城除了她,便只有一人会这轻功。
赵缨想了想,也悄无声息地披了件黑袍,头发简单地扎了个马尾,推开门跟了上去。
那人窜高伏低,如履平地,在极高超的技巧下,所过之处连片瓦都没发出声响。赵缨自问没有那么好的水平,只好老老实实地跟在后面。
所幸,或许是因为那人在明,她在暗的缘故;也或许是因为那人实力有亏,感官不复敏锐。总之,那人并没有发现身后跟了个尾巴。
“有平地不走,偏走房梁......什么坏毛病!”
赵缨不屑地撇嘴,给对方下了一个惯犯的定论。
可很快,她就明白了原因。
转过街角,迎面走来一队巡城的军士。赵缨可疑的行为早入了对方的眼,于是她便听到一声大喝:
“站住!”
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赵缨茫然无措,脑中的第一反应便是跑。
可往哪跑?
从哪来,往哪跑呗。
那队兵丁显然不想放过这送到手中的功劳,一边追一边喊,一边喊还一边敲着个破锣:
“抓贼人,抓贼人啊!”
平静的坊市如一面平湖,这一声锣响无异于扔进去块巨石。
不多时便有热心肠的邻家大哥冲出房门:
“哪儿呢?贼人在哪?”
抓贼一人,赏十两银子呢!
赵缨暗暗叫苦,只得强行冷静下来。她提起轻功,那队兵士自是越拉越远,但是不时出现的坊间百姓还是给她造成了些困扰。
该死的,怎么会变成这样?
一处不起眼的小院半掩门,冷不防冲出一人。赵缨大吃一惊,正要提醒那人回避,却见那人双手一团,一股巧劲带得她滴溜溜一转,身体竟不由自主地朝着那处小院冲去。
电光火石之间,她人已经在小院中了。那人这才回返,还不忘带上院门。
赵缨下意识地摸向腰间,宝刀拔出一半,却又被一股巧劲所阻。
她当机立断地弃刀,抬脚便往来人腰间踹去。趁着那人后闪的空挡,赵缨旋身再次掠起长刀,连鞘向着那人砸去。
“当!”
一只修长的手抓住刀鞘,竟发出金铁交击的声音。
“是我。”
“我知道是你,老子揍得就是你!”
大半夜的不老实睡觉,穿个夜行衣学人家做飞贼……不揍你揍谁?
“我到底跟你有什么仇?”
沈川无奈地摘下蒙脸的黑巾,听着外面的喧闹声更是头大。
“你怎么会在这儿?”
“我还想问你呢,你怎么在这?”
赵缨很不服气,尤其是见他这一身看上去就很可疑的黑衣。
沈川百口莫辩,只得道:“信我,我来做正事的。”
赵缨的眼神很是怀疑:
“不管你是做什么事的,现在咱们怎么收场?”
“......”
沈川很想问,这不是你闹出来的吗?
这个问题却难不倒沈少侠。
他干脆把黑巾一甩,黑衣一脱,而后给了赵缨一个眼神,一下子就将院门拉开。
“抓贼啊,都来抓贼啊!”
一边呼喊着,一边融入了人群中。
赵缨目瞪口呆。
有了沈少侠的榜样,她便也有样学样,黑袍往地上一丢,人早已冲进了人堆。
“抓贼啊!抓贼啊......”
喊完两声,她早已混入人群。
这场闹剧说来热闹,实际上也只是影响了两个坊市而已。二人拐过几个街口,四周环境便又静谧了下来。
“我说,你还跟着我干嘛?”沈川带着一个跟屁虫,显得有些头疼。
“去看看你要做什么坏事!”赵缨也理直气壮。
有什么事,还得大半夜的套了夜行衣才能做?
“我真有正事!”
“真的?”赵缨显然不信:“什么正事还不能带着我?”
“我......”沈川支支吾吾:“带着你不方便!”
“哈!嫌我累赘了是吧!你现在的修为还不如我呢。”
“这不是累赘不累赘的事......”
沈川干脆放弃了挣扎:“算了,你要跟来也行,等会别后悔。”
莫名其妙,老子跟就跟了,还有什么后悔一说?
二人又穿过几个坊市,却见平静的街道又重新热闹了起来,街边也逐渐亮堂了。
街上人流往来,不输白日。而道路两旁的亭台楼阁中更是灯火通明、亮如白昼,丝竹弦歌不绝于耳。
渝州城里,如此深夜还能点着这么多灯的地方并不多见,赵缨很快便认了出来。
妙乐坊,渝州城有名的秦楼楚馆一条街!
她神色怪异地盯着沈川:“这就是你说的正事?”
沈川明显有些尴尬:“跟我来便是!”
从街道两边的莺莺燕燕中间挤过,这家伙竟目不斜视,直到街尾那座最高最大的建筑楼下,方才驻足。
一抬头,匾额上书“邀月楼”。
这可是渝州城娱乐行业的翘楚,兜里没几把银票可轻易进不得门!
“沈少侠品味还挺高。”赵缨更加怪异地揶揄道。
在渝州城最大的风月场所前面,沈川的面色涨得如熟透的螃蟹。
他干脆不再搭话,左右观察片刻,寻了处没有人的角落绕到后院,纵起轻功便翻墙而入。
“原来如此!”紧随其后地赵大小姐终于恍然大悟:
“怪不得你穿着夜行衣!不从正门走的话,那就不用给钱了!”
她明显看见沈川的身形一个趔趄,而后一张愤懑的俊脸快速贴近、放大——
“给老子闭嘴!再胡说八道当心老子把你卖到这里去!”
一向淡然的沈川,也有被逼得说脏话的时候,也不知是不是近墨者黑。
赵大小姐撇了撇嘴,偏你做得,偏我说不得?
逛窑子连钱都不给,什么人品......
她倒要看看这家伙大半夜相会的是哪个相好!
出乎意料的,沈川第一时间并未有所行动。而是就躲在这个角落里,一藏就是半个时辰。
直到两个小厮打着哈欠经过,他才闪电般闪出。
“咚”地一声,两个脑袋撞在一起,两个身体软软地倒地。
他的力度控制得很好,既不伤人性命,又保证几个时辰内人醒不来。
他拖着一个身体回到角落,三两下扒得精光,冲着赵缨一指:
“把衣服换上。”
说完,又补充了一句:“放心,我不偷看。”
你倒是敢,你全身的真气还在我这呢。赵缨腹诽道。
小厮的衣服并不合身,但事急从权,她也不纠结这些细节。
更衣完毕,她从角落走出,沈川早已等在外面了。
这家伙的衣服更不合身,手脚都短了一截,短衫下面更是稍一活动就露出肚脐来。
这等滑稽模样,赵缨差一点就憋不住笑。
“我说,你就这样去见你姘头啊。”她打趣道。
“我说了是办正事!”
沈川咬着牙,青筋暴跳:“别揣着明白装糊涂了,我不信你猜不到咱们是来找谁!”
咱们?
这回轮到赵缨沉默了。
说实话,她原本还真的没有猜到,但经他这么一点,却一下子就想到了关窍。
妙乐坊,邀月楼......
都来这了,除了妙乐坊的头牌柳红蔻,还能来找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