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武在这里吗?咱们都得离开这,越快越好!”
赵缨急道。
她半个时辰前还满脸笑意,这一刻却焦急到如此地步。卢秋月看在眼中,神色也变得凝重了起来。
“发生什么事了?是不是与赵家抄家一事有关?”
赵缨先是摇摇头,而后又点点头:
“崔知府很有可能知晓了参将已死这件事,这意味着咱们失去了参将的庇护了。如今赵家已经被查抄,族人们也都下了大狱。若是崔知府想起我们来,咱们随时都会落到同样的下场!”
尤其是那日在邀月楼得到的消息,崔知府没有在赵府找到想要的东西。
那日她和沈川偏又出现在了赵府……
但凡姓崔的得知这个消息,不满城寻找他们才怪!
卢秋月一下子脸色煞白,连锅中快熟的米饭也顾不上了,急匆匆地冲出厨房,差点和外面正要进来的沈川撞了个满怀。
“她这是怎么了?”沈川满是疑惑。
“没时间跟你解释,你也快快收拾行李,准备撤吧。”
赵缨风风火火地往外闯去,急得眼睛都有些发红。
一阵风似的掠过沈川身边时,她感到手腕被其牢牢地抓住。她下意识地挣脱了几下,可沈川的手去铁钳一般,便是以她的力气都挣脱不开。
“你干嘛!”她回头望去,神色不善。
明明这等火急火燎的时候,这家伙要干嘛?
沈川依然没有放开手,反而又加大了力度:
“冷静点!”
那只有力的手如锁般,紧紧扣住了她的内关穴。
“有一队兵士正在赶来,离这儿不到半刻钟的路程。即便要跑,也根本来不及!”
沈川沉声道。
赵缨一下子明白了蚕神和血矛预警的缘由。她如被一盆冷水兜头浇下,可这冷水没能浇灭她心头的急火,反而使其越烧越旺。
“撒开!”她加大了挣扎的力度。
沈川不说话,作为回应,扣住内关的手指却越来越紧。
说也奇怪,她只感觉身上汹涌如火山般的戾气,到达此处便不得寸进。她的心头那团急火渐熄,一双明眸也缓慢地回归清明。
等等……戾气?
“我是不是……也中招了?”她似乎醒悟了什么。
就在方才,那股子焦躁感几乎便冲散了她的理智。若不是沈川出手,她几乎乱了方寸。
这分明便是煞气攻心的体现!与翠儿和赵镖头一模一样!
理智,理智!越到这时候越要保持理智。
“冷静下来了吗?”
沈川缓缓放开她的手腕,她只是乖巧地点了点头。
“跑是来不及了,咱们去前店应付一番,好歹将他们打发回去。”
“好。”
赵缨缓缓点头,但还是有点担心:
“若他们真是冲我们而来,只怕没那么容易糊弄过去。”
“那咱就打出去!”沈川笑得自信,也将赵缨心头的疑虑冲了个干净。
二人找到卢秋月,简单吩咐了两句之后就赶往前堂。
“你只需如此这般……”
刚在前店坐下,耳听得一阵铿锵整齐的脚步声。两人往门外看时,却见一队兵士已经气势汹汹地杀向医馆。
与赵缨见过的别处兵士不同,那队兵士甲胄齐备,个个手握长枪、腰悬宝刃、背后还挂着劲弩。为首的两个将官更是气势不俗,显然是身具修为的。
待他们在医馆门口驻了足,赵缨心底的最后一丝侥幸也已经消散。
“看来真是冲着我来的。”她一叹。
这两日,她的行踪并没有刻意隐藏,有心人一查便能知晓。
以崔知府的能力物力,查出她住在卢家医馆中,自然不成问题。
她与沈川对视一眼,也看出对方眼神中的凝重:
“来的人很强吗?”
“不强,只有领头的二人开辟了气海,凭咱们勉强可以应付。”沈川摇头说道:“但这队人兵甲齐整,动作令行禁止,显然都是百战老兵。一旦结阵,便是再来个高手也难敌手。”
二人正交流间,两个小校却已提刀迈进门内。
赵缨听见身边的少侠明显地长舒一口气。
“若他们二话不说,直接结阵闯入,或者干脆弩箭簇射,咱们就是十条命也交代在这了。可如今这两个领头的还想进来试探一二,咱们也就有了转圜之机。”
他解释着,说话间两个小校已经闯入了店中。
“二位,所为何来?”沈川随意地拱了拱手,表情看上去满是疑惑。
他自己本就有官身,任命书上可是盖了参将大人的大印的。虽说他至今仍未上任,但论起品级仍旧比这两个小校高上不少。因此他的态度算不上客气,两个小校却上赶着来行礼:
“禀大人,卑职只是奉了知府大人的手谕,来此……来此捉拿赵家余党。”
那小校说着,眼神不由自主地往赵缨那里瞟去。后者本就躲在沈川身后,闻听此言不由躲得更深了,只留出两只乌溜溜的眼睛,里面写满了惊恐。
那神情,活像个受人欺负的小媳妇儿……
自己在城外小院里埋下的后手,最终还是坑到了自己。她暗暗叹气。
闻听两个小校如此言语,沈川脸色迅速转冷,抱着膀子,有些阴恻恻地道:
“二位不妨把话说明白些,谁是赵家余孽?”
“都是当差的,沈校尉可莫要为难卑职。”
那小校仗着有知府的手谕,腰杆也硬了起来,抬手点指向沈川身后:
“赵家余孽,那不就是吗?”
赵缨不禁又往后面缩了一缩,手却悄悄地摸向刀柄。
两个小校言罢就要迈步而入,却见沈川冷笑着阻在门口,一言也不发。
“沈校尉这是要违抗知府大人吗?”
一顶大帽子兜头扣下,沈川反而失笑出声:
“你们两个只怕知府大人,难道不怕参将大人吗?”
算算时间,崔知府尽管得知参将已死,但应当并没有宣扬出去。至少,眼前这一队人马应当并不知晓。
他猜对了,两个小校果然迟疑了一下,而后才硬着头皮回道:
“那是知府大人和参将大人之间的事,我们弟兄二人只管当差,不管那么许多!沈校尉若执意要护着她,只怕我二人便要不客气了!”
那便是要打一场了?谁怕谁!
赵缨隐藏在后面,手握刀柄,慢慢地绽出一线寒光……
嗖——
钢刀出鞘,却非赵缨将其拔出。她尚未反应过来,只见面前寒光闪烁,手中刀鞘却也空空如也。
再望向去,却见沈川手舞刀花,以极快的速度掠过两个小校面前。
那两个小校的反应还慢一拍,大惊失色之下想摸向腰间佩刀,却摸了个空。
直到这时,才听“当啷”、“当啷”两声。
却原来是沈川极快的一刀,同时划破了两人佩刀的衣带。
“唰”地一下,赵缨手里一重,却是那柄钢刀重新归鞘。
两个小校这才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冷汗顺着额头直落,湿透了衣襟。
“谢沈司马不杀之恩!”
他们这一小队自然是有备而来,一队人摆开阵势,相互配合之下,哪怕是四阶的高手也能一战。
但是他俩犯的最大的错误,便是撇下下属只身进屋。
单打独斗,他们哪里是沈川的对手。
若非他们的铁盔垂下的甲片护住了脖颈,那么刚才这一刀划破的,就不是他们的衣带了。
有这么一个人拦在前面,他们今日的差事只怕是不好交差了……
二人对视一眼,同时捂着脖子后退。暗暗打定主意,出了门就带着各自的下属直接冲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