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缨并没有习练过任何枪法,对长枪的使用几乎可称为一窍不通。
她索性握住枪杆一端,将那锋锐的血矛抡成一根大棍!
心口处蚕神如泵,将全身的力量源源不断地送到枪端,挥舞起来直如雷霆万钧!
先前离队的两个甲士首当其冲。顷刻之间,被那枪杆扫过之处,甲叶变形、破损,甲叶庇护之下的躯体也发出骨断筋折的喀嚓喀嚓的声音。
两个甲士?早就喷出一口鲜血,横飞出二丈有余,这时委顿在地上,命倒是保住了,但看那爬都爬不起来的样子,只怕已是失去了战斗能力。
赵缨没打算给人反应时间,一棒抡出之后,一步踏前,紧接着又是一棒。一个枪兵刚刚提起长枪来,横枪于身前,只觉得一股磅礴的大力自那血矛传来。横在身前的长枪瞬间弯成一个可怖的程度,而后“喀嚓”一声,竟断成了两截!
枪兵吐血倒退,又撞倒一个弩手。
重甲在身,一旦倒地,想要再爬起来却也费劲。如此一来,这两人便也成了待宰羔羊。
赵缨自不打算放过这一机会,血矛下刺,便要了解那弩手的性命。只可惜余下的甲士们终于是反应了过来,一扇结实的大盾横着飞来,在枪尖将要探到盔甲上时,终于是磕在了枪杆上。
这股强力将那枪头带偏数尺,砸得赵缨几乎就要脱手。这一矛终究是没刺下去!
得救的甲士尚自惊魂未定,一扇阔盾如墙般阻在了他的身前,也遮住了赵缨的视线。
“结阵!结阵!”
孙老二挺盾立于最前,一双眸子紧紧地盯着枪尖。
赵缨骤然发难,两息之间几乎是废了一个六人阵,这个成果怎么也不能说差。但这机会稍纵即逝,眼见得敌阵重新合围,她也明白,此次的战果也就到此为止了。
只能说此次的敌手比以往遇到的都要难缠。
另一方向,那仅存的六人阵迅速地转向赵缨,两面大盾矗立在前,几乎封死了所有的进攻角度。
骤逢如此变故,尚且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再结战阵。即使是作为敌手的赵缨也不由暗暗感叹:真不愧是天下强军之一。
她收枪于身前,三两步跳到沈川身前。
此时的沈川仍旧拄着刀,颤颤巍巍地与赵缨并排而立。只是他浑身浴血,细看之下,大大小小的伤口遍布全身。脸色惨白,气息也起伏不定,显然身体上受创不轻。
这兄弟确实够爷们,有事是真上啊!
“没事吧?”她关切道。
沈川吃力地摇了摇头:“其实我还能再坚持一阵儿,到那个时候你再出手,时机更好,战果也会更大。可惜……”
都这个时候了,还硬撑着说这种话……赵缨不由得翻了个白眼。
还再坚持一阵儿……瞅瞅现在这幅半条命的样子,坚持一阵子好给你收尸吗?
但她强压思绪,只问道:“现在该怎么办?”
“能咋办?看他们这样子,想必也不可能再坐下来聊聊了。”
这家伙伤到这程度,还有闲心说这种闲话……
赵缨只好点点头道:“那换我在前面撑一会,你趁这功夫休养一番。”
“你会用枪吗?”沈川忽然问道。
赵缨老实地回答:“不会,但抡棍子还是会的。”
她本想趁着这个话头,将沈川手中的单刀换回来。那把刀经过如此交战,竟连刃口都没有缺损,不愧是三品大官的佩刀。
哪知沈川只是缓缓点头:“足够了!”
“什么足够?”
赵缨刚问出声,却感觉后心传来一股温热的触感。不必回头,也知是沈川的手掌贴了过来。
以那只手掌为起点,一股热流如涟漪般扩散到全身。
真气?
她虽踏入“气”的领域未久,但也知这是沈川在给她传渡真元。
“你的真气!”
她惊呼出声,感受着后心处源源不断传来的真元,只觉全身说不清地舒爽轻松。
可是,沈川的气海早已空空如也,又是哪来的如此海量的真气呢?
只可能是秘法催动!
那秘法,当时出刀逼退孙家兄弟时只是催动了一瞬,事后便萎靡成那样子。如今这等持续地输出,后续的反噬又会有多大呢?
“你疯了!”赵缨急道。
她想转过身来,但又一只手伸来,死死地掰着她的肩膀。她左右挣扎,竟不能解脱!
肩、背处两只血手,很快就洇透了她的衣衫,她几乎都能感受到血的温热。
“快停下,再继续下去你会没命的!”
“听好了!”
再一次将乱动的身体按回去,沈川的声音也有些无力:
“你听着,飞山军是天下强卒,目前只有这种方法能救我们。我受伤太严重,坚持不了多久了,如今能死能活,全看你了!”
赵缨仍在挣扎,听他又道:“想想秋月姐、小武、卢神医,他们可全都等着你呢!”
她身体的反抗终于止歇。
贝齿紧咬樱唇,两行清泪划过脸颊:“你何必呢?他们要抓的是赵家人,这件事跟你压根就没有关系!”
“哈!沈某欠你们一条命!”
沈川竟然笑出声来,声音还是那么洒脱:“再者说,我相信卢神医的医术,定然能救得了我!”
这边沈川传功已过了三息,对峙的另一方终于醒悟了过来。
不知是孙家兄弟的哪一位喊出了声音:
“快打断他们!”
他们本非高手,只是靠着军阵才有的一战之力,因此对于内力的感应也并不敏感。
但命令既下,整个六人阵瞬间齐动,呼喝之声震耳,脚步踏动几如鼓点!
“喝!”
“给老子滚啊!”
赵缨几乎是完全放开了对煞气的压制,那股子血煞之气自血矛上涌,冲入她的体内,几乎是一瞬间就占据了泥丸宫。
她的双眼一下子变得赤红,眼中流下的已经分不清是泪还是血。
长矛一抡,她感觉双手几有千斤的力气。遇山拔山、遇城摧城,任何敢拦在她眼前的都将被夷平!
“嘭!!!”
枪杆终于砸在了大盾上面,声音震得房梁都在晃动。
那朴实无华的一砸,其力何止千钧?阻在最前面的牌手身形魁梧,加上重甲和大盾,一身重量三百斤不止。可在这一击之下,却也脚步不稳,后撤了一步才站定身形。
赵缨的第二击又砸了下来!
纵使是最壮硕的孙老二,此时也只觉得半边身子发麻,手中的盾牌几乎便握持不住!
他脚下生根,却觉得地面都在摇动。
“大哥,还等什么呢?快放箭啊!”
他急喊,两声破空声紧随其后。
弩箭精准地破入赵缨体内,但她却不管不顾,仿佛不知疼痛,也不知死活!
连那家伙都能拼出命去,自己又何惜此身?
第三击又抡了过来!
“嘭”、“嘭”、“嘭”、“嘭”、“嘭”、“嘭!”……
赵缨挥舞血矛如抡大锤。
有沈川渡过来的真气,她只觉得浑身上下有使不完的气力。此时,她只想发泄,将那些多余的气力全都释放出来。因此她不闪不避,任凭枪箭加身,却每一下都是用的全力!
任你军阵再厉害、配合再默契,在绝对的力量面前都是笑话!
她很快也成了一个血人。
终于……
“喀嚓……”
大盾应声而破,大枪如神龙摆尾般直抽在后面的甲士身上。
最前面的两个持盾甲士吐血倒飞,后劲却未消散,一路将剩余甲士全部撞倒,这才止住去势。
随着一片痛呼声、哀嚎声,第二个六人阵也已破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