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人情债

作者:如此愉悦 更新时间:2024/3/16 22:36:53 字数:2302

赵缨横枪于身前,就要一一补刀。

“且慢!”

说话的却沈川,他竟还有力气开口:

“拒捕尚且还有转圜的余地,可若是杀官,那就真的无可挽回了!”

赵缨眼里的血红忽而消退,理智一瞬间涌回心头。

论起杀官,她又不是没杀过,此时还心心念念着想要杀另一个。但这些士卒,估计是让他想起了襄阳城上的那些同袍,因而起了恻隐之心吧。

横竖是失去了战斗能力,一时半会的没什么威胁了。做个顺水人情也罢!想到此处,她手中的长矛不由一斜,擦着那甲士的颈边而过。

那甲士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紧闭着双眼,半天却不见动静。睁开眼睛一看,那锈迹斑斑的破枪就插在耳边不远。

他仿佛受到了什么侮辱般,破口就骂:“要杀就杀!老子皱一下眉头便不是好汉!”

赵缨收枪而立,只冷冷道:“你等也是奉命行事,看在各自都有家小妻儿的份上,不伤尔等性命!还不快滚?”

有机灵点的赶紧把那甲士扶起,可那甲士本身却还梗着脖子:

“我飞山军上下,还没有怕死的!”

“我知你不怕死,可大丈夫为国而死是为尽忠,受人利用而死又算什么?回去好好想想!”

她凛然道:“快滚!趁我改变主意之前!”

她能感受到,血矛上一波又一波的血煞之气如潮水般涌向她的身体,全凭有蚕神护住心神,才使她不至于彻底丧失理智。

但是这种守护能否一直坚持,她着实也没底。

那边的飞山军士卒们,却是再不发一言,一个个搀扶着就往外面退去。

来时气势汹汹,走时却丢盔卸甲——那一地的兵甲,非是他们不想带走,实在是个个带伤,已负担不起兵甲之沉重。

待人走远,赵缨终于是长出了一口气。

却听身后一声重重的落地声。

她回过头来,却见沈川委顿在地上,面如金纸、气若游丝。

一瞬间,她的脑中空白一片。

这家伙要死了吗?

不,自从她来到这个世上,遇到的好人可并不多,哪一个都绝对不能出事!

“喂,你醒醒!说好的帮我报仇呢?”

他妈的,这狗屁人情怎就越欠越多了!

……

清晨的阳光即使透过窗棂纸,照在眼上依旧刺眼。

沈川下意识地想要挡下阳光,却感觉手臂从来没有这么重,以致于根本抬不起来。

费了好大的力气才睁开眼睛,面前这个陌生的屋子却让他万分茫然。

怎么回事?我这是在哪儿?

我不是应该……哦对,有追兵,得赶紧离开这里!

可是身体怎么会这么重?

他艰难地活动着手臂,忽地摸到一个毛绒绒的脑袋。

歪头一看,一个少女坐在床边的凳子上,身体却前趴在床边,脑袋侧着,微张的嘴巴发出轻微的鼾声,嘴巴底下已经被口水打湿了一大片。

这丫头,睡相还真的别致。沈川轻轻笑着。

阳光正落在她的侧脸上,她脸上的绒毛纤毫毕现。不知为何,沈川的心里竟久违地感受到了安宁。

“嗯?你醒了?”

少女模模糊糊地睁开眼,表情迷离。

沈川只是轻轻地点着头:“我睡了多久?”

“整整两天三夜!”赵缨回忆道:

“那天你昏过去了之后,是我和卢神医一家背着你离开的。那天城门已经关闭,而后那狗知府又差了人大索全城,若非赵家镖局里有条暗道,还真不知要怎么出城。”

原来是通过那处密道逃脱的,倒是要再次感谢赵镖头……

“有劳了!”沈川道谢,又问道:“这么说,这里是赵庄?”

“自然是的。”

赵缨点头:“还有一事,如今咱们都成了通缉犯了。”

“什么?”沈川一向将名誉看的很重,不由皱起眉头。

“狗知府还是在城外小院儿里找到了那处焦尸,也将消息散了出去,只是没说死者身份。至于凶手,他就安在了赵天伦的头上,咱们两个……算是从犯。”

何其荒谬?赵缨也不由得苦笑。

见沈川说不出话来,她也告辞道:

“你既醒了,我得跟卢神医知会一声。这几天他忙前忙后,就没个没闲下来的时候。”

想想也是,既要安顿好新的住处,随时留意着官兵的踪迹,又要照顾伤员。

沈川低头轻语:“如此,沈某又欠各位一个人情了。”

赵缨准备离去的脚步忽然停顿,一回头,满是奇怪地看着他:

“你舍命救了我们,却反说欠我们一个人情?”

“一码归一码,那是为了偿还前次救命之恩。倒是沈某贱命一条,舍命一说不足挂齿。”

沈川算得很清,倒是赵缨给绕得稀里糊涂了。

他们之间你救我我救你的,到了现在她也理不清是谁欠谁多一点。不过沈川的后一句话,却莫名地让她不太舒服。

“你说贱命一条,那承你相救的我们又算什么?这样的话,沈少侠还请不必再说。”

沈川连忙解释:“我非是这个意思,只是乱世人命如草芥......”

“所以,才更该珍惜自己的生命,不是吗?”

赵缨正色道,语气中竟带了些莫名的怒意:

“若是你自己都不把性命当回事,还指望别人爱惜你的命吗?”

沈川一时语塞,只能看着怒气冲冲的少女转身离开。他有些愕然,却也实在是想不出在哪里得罪了这个女子。

卢神医住在隔壁的小院儿。

赵庄尽是废弃的空房子,找出两间不那么破败的,倒是不算难事。

老卢起得也早,此时已经升起炉灶,摇着小扇,一眨不眨地盯着炉灶上面的药罐子。

见赵缨气呼呼地走来,老卢只是挑了挑眉,道:“你来早了,这药还得熬好一会儿呢。”

“让他死了算求!”赵缨自顾自地气道。

什么人啊,自己的命都不在乎,还指望别人在意吗?

偏偏自己似乎又欠了他一次……

好像越欠越多了,也不知道该拿什么还。她暗暗地发着愁。

却总不能真的不管不顾。

想着想着,她自己的语气先缓和了下来。

“他的状况,真的糟糕至此?”她问道。

老卢摇头叹息:“本就气血双虚,经脉伤痕累累的身子,这种状况下还动用压榨潜力的秘法。若非是老夫,换了别人来诊,他这条命能不能保下来还是另说。”

只是吊住性命已是极限,便是医神在世也未必能做得更好了。

至于修行……若他的经脉还能复原,未必不能重新开始。只是,这般的创伤,没个一年半载的绝对恢复不了。

而他的身体,还能再坚持个一年半载的吗?

又问:“他知道自己是个什么状况吗?”

赵缨摇了摇头:“还没敢跟他说。”

实在不敢想,那家伙要是知道自己只有一两年好活,武道之路也就此中止,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或许,表面上还会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洒脱样子,但内心里怎么纠结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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