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缨平复下乱七八糟的心绪,问着众人:“这两个苗人到底什么来头?”
“他们不是说了吗,清溪寨的当家,据说跟土司也有点联系。”
“我不是说这个!”赵缨摇着头,思索道:
“咱们昨夜刚和黑虎寨闹过一场,今日这两个苗人就来了,还偏偏是那黑虎寨的死对头!世间的事情,如何能有这般巧合?”
若说其中没有点猫腻,她打死都不信。
然而这话一出,帐中大伙儿都面面相觑着,都是一副想笑又不强憋着的表情。
还是九叔公厚道,解释道:
“这两个苗人,却并非是主动找上来的,却是我们请过来的。”
他娓娓解释着,赵缨这才明白了原委。
原来昨夜黑虎寨来踩盘子的喽啰里,有几个并未跑脱,却是被巡逻的哨兵抓了个正着。
活口落到手里,沈川便亲自审讯,还真的从他们口中挖出了些有用的东西。
比如不久之前清溪寨和黑虎寨发生过一场火并,却以苗人吃了大亏而告终……
何二也笑着补充:
“要不说沈少侠智谋百出呢,他审讯出这个消息,连夜便差了我直奔清溪寨。那帮苗人更是性急,听闻咱这边有联手的意思,二话不说就赶了过来……东家你一直在外,这事情却是不晓得了。”
这效率……赵缨也听得咋舌。
她又问道:“那这帮苗人……可信得过?”
“”“以我观之,当是信得过的。”沈川说道。
沈川看人一向很准,他说可靠,那便值得相信一把。
“行,信你!”
赵缨用力点着头,又问向外置大脑:“你先拿个主意,你说怎办咱就怎办!”
沈川却不疾不徐地笑道:“那却得看你的诉求了。”
“我的诉求?”
“自然,你所求不同,我自有上中下三策……”
沈川就真的好似个羽扇纶巾的谋士般,摇头晃脑,面露得意之色。
得意得,让人恨不得直接打爆他的脑袋!
赵缨的额头青筋暴跳,狠狠地横了他一眼,却深吸一口气,道:
“不如分别说来?”
沈川于是自信地笑道:
“上策,便是联合清溪寨的苗人,直接攻破黑虎寨;下册,则是暂避锋芒,另找一处安身。而中策……”
“我选上策!”
赵缨不待他说出中策是什么,直截了当地拍了板。
沈川的一肚子话,顿时便被憋回了喉咙里。
“你不听听我的中策?”
他正满怀期待地,等待着赵缨说什么“上策太急下策太缓”之类的,也好将他那精心谋划的中策公之于众,收获她崇拜的眼神……
他早就想好如何故布疑阵,如何引虎出山,再如何伏击,打他一个瓮中捉鳖。
他自幼熟读兵书,不就是该这时候用上吗?
结果这家伙却选了个最莽的……
赵缨无所谓地摇了摇头:“没必要,我就是要攻破那个寨子!”
对于刘寨主那种两面三刀的狗东西,打得再痛都没用,唯有彻底打死,才能一了百了。
沈川的笑容一下子僵住了。
他叹一声,解释道:“何二兄弟赶赴清溪寨的时候,顺手探查了一番,那里的确是方圆百里难得的好地方。我之中策,却并非只是单纯地打压黑虎寨,更是想通过跟苗人的合作,给咱兄弟寻一处好的落脚地。”
如本次合作愉快,他有很大的把握说服那苗寨接收自己一伙儿。
至于直接占了黑虎寨?
那么高的寨墙,风险太大。没必要,也不合算。
“如此,不如大伙儿投票吧!若是想直接攻占黑虎寨的,和我一般举手便是!”
赵缨如此提议着,顺便举起了自己的手。
何二一向以赵缨马首是瞻,紧随其后地举起了手;原乞儿帮的宋长老是个直性子的莽夫,却也站在了赵缨这边。
老成持重的九叔公,和没有主意的孙家兄弟,却是投了反对票。
“唉,四对三……”何二丧气地放下了手。
赵缨却是目光灼灼地望向沈川。
“你看我干嘛?难不成指望着我帮你说话?”
沈川苦笑着摊了摊手,却见赵缨认认真真地朝他点着头。
他一下子就沉默了下来。
默默地盘算了不知多久,他才又慎重地确认道:
“那黑虎寨的刘寨主,你可曾与他交过手?”
“未曾,但我并不惧他。”
赵缨的神情满是郑重:
“咱们都是和他打过交道的,从他的气机当可以判断,他并没有四段以上的修为。”
“若是四段以下……”
赵缨也笑得十分自信:“我相信我不会惧怕任何人!”
“……”
沈川不语,静思了好一阵子。
他终于是做出了什么决定,在十二只眼睛的注视下,缓缓抬起手臂。
“四比三。”他道。
……
大伙儿既然做出了决策,剩下的便是怎么执行的问题了。
这种事情交给沈川就好,赵缨对他有足够的信任。
她自己却是默默地寻了处无人的营帐,倒头就睡。
没办法,昨夜一宿未眠,还奔袭了那么长的山路,她的身体早就疲惫地发出抗议了。
她的身体陷入沉眠之中,心口处的小蚕却是开始了工作。
在赵缨毫无感知的情况下,一缕又一缕的真元自心口泵出,又自行运转在经脉间。
其质温和,如水般浸润着四肢百骸,修补着各处暗伤,又拓展着全身的筋脉。
柳红蔻的本命母蛊,崔知府的一身血气、真气、和煞气……算起来,它近日来的进补确实不少。
它前番囫囵吞枣一般摄入体内的海量养分,一点一点地消化开,此刻反哺回来的庞大真元,也同样让赵缨获得了不小的好处。
她的身体,便像是真正的脱胎换骨一般。
一点一点的杂质随着毛孔排出体外,睡梦中的赵缨渐渐地大汗淋漓,身上的衣衫由于湿透而紧贴在了身上,勾勒出越发玲珑的曲线来。
沈川教导的导气诀无意识地运转着……
她的气海,其广度扩张到了极限,便转而下探、加深。
于是沿着任脉,石门、关元、中极、曲骨、会阴……几处大穴接续打通。
若她能够内视,当能见到一片**!由真元构成的**大海!
小蚕反哺给她的,还不止于此!
赵缨鬓间斜插着的那杆小枪,此时也发出了同样频率的共鸣声。
一缕一缕的血气便逸散在空气中,遍布在她的周身,几乎便成了一个血色的茧!
小蚕再鼓,那一点一点的血气便如百川归海一般,从赵缨的口鼻、穴窍与毛孔间直入躯壳之中。
似是睡梦中感受到了刺痛,赵缨紧紧皱着眉头,微张着嘴巴,发出一阵阵痛苦的闷哼声。
相比于真气的温润如水,这些血气却又霸道得多。
它们蛮横地挤入经脉中,混合在真气之中,又尽归于气海。
于是气海之上,又多了一层血红色的雾气,如云蒸霞蔚,好不壮观!
那宽广的气海,便蒸腾了起来。
一道道云霞般的真气混着血气,片刻间便遍布了气海上空。清者上浮,浊者下沉,自此海天分野。
督脉的长强、腰俞两穴,几乎是毫无阻隔地便被那上浮的真气所冲破。腰阳关抵抗了一阵,终究却也坚守不住。
磅礴的真气继续上顶,直到突破命门,直奔悬枢穴前,其势才算穷尽。
赵缨便在这时睁开了眼睛。
而后便惊讶地发觉,自己不知何时竟已突破了三段气海境的桎梏,已达四阶,内罡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