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划谋定,行动执行比赵缨想象的还要快。
“咱们的存粮已经不多,弟兄们想必也都疲乏得厉害了吧?咱们能不能有地方修整,往后能不能安身立命,可就全看今天晚上的行动了!”
沈川点齐了人马,正做着战前的安排:
“咱们本次兵分两路,正面掩护的大部队由我指挥,马夫人、孙家兄弟,你们带着人跟着我。咱们夜晚行军,兄弟们互相间连着绳索,可莫要走散了!明天早上,咱们要出现在黑虎寨前,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点到名字的几位,都是士气高涨地应了声:“遵命!”
“第二路由田寨主带队,缨妹,你和何兄弟、宋长老一起,跟着田寨主走山后小路,天亮时分待前寨厮杀声响起,你们便给他们来个神兵天降!”
“得嘞!”赵缨笑盈盈道。
“一路小心!”
沈川嘱咐着,仔细打量着那个精壮朴实的苗人寨主,觉得他即使是有些坏心也不会对赵缨构成威胁,这才将目光再次转向划归本部的人马。
他们这些渝州城中逃出来的,到得此地约有三百人不到的样子,扣除妇孺老弱,此番能发动起来的青壮只有一百五十人左右。
即使是加上清溪寨赶赴来的援兵,也就二百人出头的样子。
这点人,想要正面给黑虎寨上上压力,看来也得多动一番脑筋。
“沈大哥,怎地把我给忘啦?我也要上阵厮杀!我家世代习武,我的刀法也有用武之地!”
闻听这等抱怨,沈川不由得循声望去,却见是那个叫做大奎的少年。
大名……好像叫薛汝奎来着?
沈川笑道:“并没有忘记你,只是营寨中毕竟还有不少的亲眷,同样缺不得人看守。你看看九叔公、诸葛老帮主,还有卢神医都是有些武艺的,此番这不也没点到?”
眼见得这少年神情落寞,握刀的手没精打采地垂在一旁,他倒忽地神色一动。
“要不你问问你缨姐,看看她那缺不缺人手?”
想着在那队里多塞一个自己人,赵缨的处境也会舒服一分。
没有注意到的是,那少年的眼中陡然升起亮光。
“谢谢沈大哥!其实我问过缨姐了,她说只要您同意,就让我一路跟着。”
“啊?”
沈川只是顺口一说,再回过神来时那少年已经跑得远了。
他不禁失笑着摇了摇头。
薛汝奎欢欣地提着家传宝刀,直奔赵缨所在而来。
“缨姐,缨姐!沈大哥喊我来帮助你。”
“你?帮助我?”赵缨望着这个不过十四五岁的小豆丁,满脸狐疑。
鉴于这个年代普遍缺少营养物质,这少年看上去的年纪还要更小一些。
整个儿一小屁孩。
薛汝奎很是不服:“我年纪虽小,可也是从小习练的家传刀法!”
小东西还有点儿脾气……赵缨一时乐了,望向宋长老,提议一声:
“试试成色?”
“好嘞!”
宋长老一声应下,却朝着何二使着眼色。
被现领导和前领导同时点名,何二只好苦笑着寻了把刀,也不出鞘,只是冲着小屁孩儿勾了勾手:
“来吧!”
在缨姐眼前被这般挑衅,薛汝奎仿佛受到了奇耻大辱。
他也梗着脖子,道:“我也不出鞘,十招之内非要你认输不可!”
“哈哈哈!东家,听见他说什么了吗?”
在渝州时,这几个半大小子就是由何二照看。他们有几斤几两,何二自问是门清的。
于是他当头砸去,正被薛汝奎横鞘格住。
二人于是乒乒乓乓地战成了一团。
“老宋啊,你看这小子成色如何?”
宋长老抱着膀子,看戏一般:“用不着十招,何二那小子必败!”
赵缨的看法却也差不多。
何二作为西街上的偷儿出身,最擅长的是腿上功夫,于刀法上其实并不娴熟。因而他最合理的打法,反倒是拉开距离进行游斗。
可他偏生起了轻视之心,反倒上来就主动挑起缠斗。
以己之短,对彼之长,这家伙不输才怪。
果然,第八招上,占不到便宜的何二下意识地就拔刀出鞘,刀出一半才想着自己放下去的大话。他咬了咬牙,又重新收回刀去,可就这么一会儿的空档依然被薛汝奎抓住。
横刀一挑,何二手中的单刀登时脱手。
胜负立判!
“哈哈,你输了!”
薛汝奎得意地挽着刀花,而后扛刀于肩,眼神热烈地望着赵缨,就像一个渴望得到夸奖的小孩子。
这副神色,让赵缨想到了中学时的自己。她不由噗嗤一乐,问道:
“你练刀有几年了?”
“缨姐,我从六岁就开始练武了!不是我吹,同龄人里面还没人是我的对手!”
何二却是见缝插针地反击道:“我家三虎就未必比你差!”
话音刚落,他屁股上就挨了宋长老一记飞脚。
“丢人现眼的东西,让你平日学艺不精!”
赵缨不打断理会这个活宝,只是点着头笑道:“这般年纪就有二段的修为,是个好苗子,未来可期!只是今日的行动着实危险……”
“我知道危险,所以沈大哥差我来保护你!”
“……”赵缨不由得沉默了。
她并不是迂腐的人,也没有什么妇孺不能上战场的古板规矩。毕竟乱世之中,谁管你是妇是孺?钢刀之下人人平等。
望着薛汝奎亮晶晶的眸子,她终究是松了口。
“也罢,那你就跟着我一路。只是若是出了什么状况,记得保全自己性命。毕竟你若出了什么岔子,我也不好跟你死去的爹娘交代。”
薛汝奎兴奋地蹦了起来。
这边人已齐备,只剩下清溪寨的田寨主了。
赵缨望向营区另一边,那边的苗人夫妇正吵架拌嘴着。她看到田大寨主正死命地拍着胸脯,就差赌咒发誓保证了。
她其实也能理解田寨主,毕竟以自己这时的姿容,便是她自己都会忍不住多看两眼。
更何况田寨主这种,被家中母老虎管得久了的中年男人。莫说是赵缨这等容貌,便是飞过去只母蚊子,他估计都忍不住多瞅两眼。
只是理解归理解,若非是只有他才知晓后山的小路,赵缨是无论如何都不愿与他组队的。
赵缨不知看了多久的戏,这才等到田大寨主耷拉着脸挨了过来。一路上莫说是赵缨,便是路过的金钗银环他都不敢抬眼去看。
只是提了一把开山刀,平平淡淡地道了一声:“跟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