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番作为,自也落入柳红蔻眼中,她不置可否地道一声:“谢了。”
而后,她的舞姿愈发地急促,手腕脚腕处的铃声也跟着加快了频率。莫说蛇躯内的蛊虫,便是赵缨与沈川两人也不由得心跳加快,呼吸也急促了起来。
而那白蛇,更是陷入更加痛苦的挣扎之中。
“能得见蛇美人的控蛊之术,此来,倒也不亏!”
“哈!你当......你当是那么容易的事么?”
柳红蔻的语气中,已经带了明显的疲意。赵缨回头望去,却见她的额头也已遍布上一层细密的汗珠,头顶处已是蒸腾起大片大片的水汽。
以赵缨如今四段内罡境的眼光,自然也能看出门道。
“您这舞跳得......可真卖力气。”她不由吐槽道。
可蛇美人的这支舞,耗费的何止是体力?内力与心力的消耗同样是恐怖的。
仅仅是半刻钟不到的时间,她已经是达到了身体的极限。
白蛇固然痛苦不堪,她也同样好受不到哪里去。此番施展蛊术,竟是演变成了一人一蛇的意志力的比拼。
“好妹妹,那畜生要鱼死网破了,替我挡住它!”
柳红蔻的神色前所未有的认真,此刻竟是将曾经敌对过的赵缨当做了值得信赖的依仗。
“好,只要你信得过我!”
赵缨横枪立于前方,那纤瘦的背影,却任谁看了都安心不已。
那带鳞畜生果然有所动作,庞大的身形已是节节带血,直让人觉得身上的血液已经流光了,可是一动起来还是迅捷无比。
庞大的蛇头转瞬间就到了跟前,蛇嘴大张,迅捷地绕过前指的枪尖,直奔赵缨身后。
纵是赵缨早有准备,应对起这殊死一搏,还是动作慢了几分。她胜在身形小巧,长枪回撩,却是后发先至。
“当——”
枪尖砸在鳞片上,发出金铁交击的声响。
一大一小两个身形相差悬殊,但赵缨这全身力气的一砸,却砸得那蛇躯飞了出去。
不甘心的蛇尾从另一个方向扫来,再回枪已来不及,赵缨只得挺起枪尾。
“嘭!”
又是一声闷响。
经过两次碰撞,赵缨只觉五脏六腑都好似移位了似的。
她相信那白蛇还顶着蛊术的制约,定然更加不好受!
“你这个臭蛇,再来呀!”
赵缨的长枪再横。
那白蛇两击不中,整个躯体便再度后掠,蛇首探头探脑,一看就又是蠢蠢欲动。
“嗷——”
一声尖锐至极的啸鸣响彻在夜空中,震得赵缨耳膜发疼,甚至将那操控蛊虫的铃声也盖过。
蛇首便在这时再次探出——
“好个畜生!”
赵缨挺枪而迎,枪尖不断调整着位置,却始终不离蛇躯的要害。
排山倒海般的气势横压而来,赵缨这次死死地锁住了它。
然而……
蛇躯却是擦着三人所在的位置而过,带起大片的尘土。而后便听一声震彻天地的击水声,大朵大朵的水花高高溅起,又簌簌落下,宛如下了一场大雨。
“终是让这畜生逃了!”
赵缨恨恨地追到潭边,满脸不甘。
柳红蔻的舞姿渐止,此时面色上带着大片的潮红,呼吸也急促得像一个风箱。
她却摇着头:“这畜生跑不了!”
却是朝着远处的山林间高声一唤,婉转如夜莺般的声音便唱彻山林。
“你这是?”赵缨不解。
没过多久,却见花衣粉面的鸡无肾抱着什么物什,飞也似地赶奔而来。
他笑着赔礼道:“抱歉哦蛇姐,脚程没有你们快,终究是迟来一步……”
不尽不实……柳红蔻却也懒得管他。
只是劈手夺过那个物什,三两下拆开外面的布包——却是一只铮然作响的铁板铜琵琶!
素手轻弹,却是铿锵慷慨的“铮、铮—”两声。
“那蛇儿藏于水幕之下,我的铃儿怕是传不到那么远了,便只有这东西还济点事。”
她简单地介绍一声,铮铮的鸣响声又起。
这种琵琶用的是极硬的铜弦,又固定以铁制的绰板,其声音浑厚悲凉,弹起来十分费力。
而如她这般以音声来控蛊的,弹奏时更是用上了内力。
不多时,她的十只纤指已然血流不止,将那熟铜所制的琴弦也染上了一层红色。
水潭之中,却终于沸腾了起来……
赵缨运起目力,却见那头庞大的白蛇在水中翻腾不已,时不时痛苦地撞向石壁,撞得地面震动不已,水面也翻腾得像是要倾覆一般。
这畜生要坚持不住了!她下了结论。
蛇躯上的一粒粒水蛭,个个都鼓胀得如同鸡蛋般大小,附在一片片蛇鳞下面,密密麻麻的就好似一串长长的紫葡萄。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水面渐渐止歇,这一场人与蛇的角力才算终结。
硕大颀长的蛇躯浮在水上,占据了大半个潭面。那个矫昂着的蛇首,此时却无力地歪着、垂着,任凭那冰寒的潭水往上颚处的血洞中涌去。
显然已是死得不能再死。
“这蛇……你不收了?”赵缨好奇道。
柳红蔻却是脸色难看地紧咬银牙,声音好似从牙缝里传出来的:
“这扁毛畜生竟这般刚烈,宁可死去也不肯再次受人控制……罢了罢了,上次能以蛊术控制住它,已经是侥幸,又怎能指望次次成功呢?”
她说着,却又埋怨地望着赵缨,美眸闪动,那意思很是明确。
若非赵缨以煞气冲破了蛊术控制,她又怎至于花这般大的力气,还无功而返?
柳红蔻终究是幽幽一叹,敛起衣裙,冲鸡无肾道一声:“我们走!”
而后起身便行,越走越快,转眼间就消失在了山林中。
“喂!干嘛走那么快呢?”
赵缨笑着高呼着。
却也清楚,人家忌惮着自己呢……
一夜的折腾,宝物没有寻到不说,还把自己给整得狼狈不堪,除了废掉岁神道一大战力之外,竟是毫无所获。
她无力地坐倒在乱糟糟的地面上,看着晴朗的夜空直发着呆。
“对不起……”
细若蚊蚋的声音响起在身边,她不用转头都知道是沈川这家伙。
“对不起什么?我可没忘了你这一身修为是怎么没的。若你这般说,那当日在医馆,你拼死挡住官兵的时候,我也得说声对不起喽?”
沈川不置可否地坐在她的身边,刚想说话,又听她道:“所以你的感受,我很能理解,你以前守护我的时候,我也有同样的感觉。”
赵缨忽地起身,指着水面上的那条大蛇尸体,眼中忽地带了光:
“若是把这只大蛇给你炖了吃了,你会不会好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