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不当家不知柴米贵,赵大寨主平素大手大脚惯了,此时竟也开始关注起钱粮问题来了。
沈川甚是欣慰,但是在这等宝物的问题上,却是持有不同的看法:
“这么大的玉髓,莫说是卖,你就是开采都没有办法。”
他摇着头,又道:“寒灵玉髓,又称太阴玉髓,有这么一块儿埋在潭底,这水潭便可源源不断地接引月华灵气。咱们若有修习阴寒功法的,在此地也会事半功倍!”
一听他这般介绍着,赵缨却是有些皱起了眉头。
“你修习的是偏阴寒的武功吗?”
沈川摇了摇头。
“我也没有啊!”赵缨有些无语。
那导气诀中正平和,不偏阴也不偏阳,那半套“细雨春风”剑诀也是一样。最近跟随九叔公修习的赵家枪法,甚至还更偏向刚猛一道。
换言之,这东西对他们而言既无使用价值,也没法卖了换钱……
沈川也有些尴尬道:“我改天寻一套工具,试试能不能敲下来两块。”
只是这般敲下来的,也只不过是普通的寒玉罢了,却也值不了几个钱……
赵缨微微一叹:“也只好如此了。”
她默默拎着那块足有人脑袋大的蛇肉,摔在了案板上,厨刀一动便片成了均匀大小的肉片片。
此时柴烧得正旺,锅中水汽腾腾。
煎、炒、蒸、煮,十八般武艺下来,倒是凑齐了一桌蛇肉盛宴。
只可惜那一身蛇血尽数被吸了干净,否则大补的效果还要更胜一筹。
“小崽子们,来吃饭啦!”
她吆喝一声,一帮半大小子便终于是如蒙大赦,一个个欢呼着,雀跃着涌到桌前。
打眼一看,却又齐齐地哀叹一声。
赵缨很是理解……天天除了蛇肉便是蛇肉,莫说是食客,就是她这个厨子都有些腻了。
只是,这并不妨碍她摆出一副大姐头的样子:
“嘿!身在福中不知福吗?这白蛇守在如此宝地,已经活了不知有多少年岁,其一身血肉哪里不是宝物?这般机缘,若是落在外界,早就哄抢疯了,还轮得到你们这般嫌这嫌那!”
她叉着腰,将一众少年少女训得惭愧不已。
心底间竟油然生出一股子舒爽感。
这些少年果然低着头,各自取了饭食,默默地坐于长案两侧。
不同于心思复杂的大人,这些小崽子对她最是崇拜与忠诚。若像这般自小培养文韬武略,待长大以后绝对是一股拧成一股绳的强大力量。
在这等乱世,这样的力量便是生存的根本。
赵缨也笑眯眯地坐于首位,大口大口地进食着。
最近一段日子,许是在渝州城吞噬的精气已经消化干净,小蚕又开始喊起了饿。于是,赵缨的饭量也增长了起来。
只不过,由于她的修为陷入了瓶颈期,这些富含精气的蛇肉入得腹内,供给给了小蚕之后,反哺回来的真元却是无处储存了。
这般消散实属浪费,她便顺手握住沈川的手腕。
一股又一股的真元便如大水漫灌般涌入他干涸的经脉,修补着各处损伤,维持着经脉运行。
沈川能在半月之内恢复成这样,如粗填鸭式的真元灌注可真是功不可没。
“缨姐,寨子里来人了!”
有耳朵灵敏的少年提醒道。
赵缨凝神细听,果然听见寨中用来传递消息的大钟幽幽地响了起来。
她数了数,总共响了九声。
这是表示来客的意思,若是外敌入侵,则有整整十二声。
她默默地松了一口气,思忖道:
“我离寨之前曾有叮嘱,没有大事不可敲钟。看来这番来的客人来头不小,我得速速回去。”
沈川的神色也有些凝重,道一声:“我同你一起!”
……
黑虎寨,聚义厅。
身为内务管事的林彦殷勤地忙上忙下,又是添水又是上茶。
“小寨物资匮乏,却是怠慢了上使,还请莫要见怪!”
他自从渝州城林家惨遭灭门之后,浑浑噩噩地便加入进了这股难民的队伍。却也是沉沦了好长一阵子,才蒙沈川看中,提拔做了这个内务管事。
林家有他一人还活着,便不算灭族!有他在,迟早有一天能恢复往日的光彩!
他一直这般勉励着自己,却也因此而振奋了起来,在如今这个位置上倒也算是勤勉。
然而,坐于客座上首的那个痴肥的苗人,却一直不耐烦地敲着桌子。
好在有同来的马夫人和田寨主一直劝慰着,那苗人好歹是没有当场甩下脸色。只是那脸皮也一直拉得老长,口中哼声不断。
一点一点焦躁的等待中,赵缨二人终于是迈着矫健的步子踏了进来。
那上首的苗人见终于来了正主,刚想拍桌子发难,却是那胖大的马夫人率先打着招呼:
“妹子,可有段时间没见过了,却是出落得越发好看了!”
她的嗓音粗犷且洪亮,却是一下子盖过了上首苗人的小动作。
赵缨连忙回着礼:“夫人来我小寨,怎得也不提前打好招呼?却是害我招呼不周,让各位久等了!”
她循着马夫人的眼神看向上首,一时也是会意,连忙行着礼,歉道:
“怠慢贵客,还望海涵。”
所谓抬手不打笑脸人,那胖苗人便也不好再作发难,只好点着头示意。
只是品啜起泡好的茶叶时,那眉头却紧皱着,似是强忍着才没将那茶碗摔到地上。
马夫人连忙引荐道:“这是石柱宣慰司的秦主事,却是代表土司大人而来。”
赵缨恍然大悟,连忙再度拱手,道一声:“秦特使。”
原来这地界,已经出了渝州府的范畴,归了石柱宣慰司管辖。
这宣慰司并不像汉地的路府州县,有朝廷委任的地方行政主官,而是由当地的苗人首领充任的宣慰使来总掌军政。
这宣慰使虽然也属吏部,但在石柱这块地界上,却也一直都是自治自理,便是这宣慰使的土司职位也是代代世袭,宛若一方土皇帝一般。
而黑虎寨换了主人,这等事情想必早就入了这位土司大人的耳中。这位姓秦的特使此来,定然也是为了这事了。
想明白了事情由来,她的心里便有了数。
再一拱手,客气地询问道:“特使此来,不知小寨可有什么能效劳的地方,尽管说来便是!”
那位苗人特使终于是张了口,语气却是分外不善:
“从渝州城逃来的叛匪,以为在我石柱便能逍遥法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