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小芸沮丧地垂着头:
“是咱输了……”
“切磋而已,胜败乃兵家常事,别这么在意!”
赵缨用力地拥抱了她一下,又悄悄说道:
“恭喜你,面试合格!”
“诶?这便合格了?”钟小芸转忧为喜,却是满脸的迷惑。
这场比试双方都没有动用真元,比试的也是她更加擅长的剑法。可即使是占据如此有利条件下,还是输得这么惨……
她一时觉得是不是赵缨特意走的后门。
赵缨则是一指台下,笑道:“咱们比试,却非是为了输赢,纯粹是为了给大伙儿展现一下实力罢了。你不妨问一问,有哪位兄弟不服你的,一并上来比划比划就是!”
“原来是这样吗?”
钟小芸似乎有些明悟。
按说她的武艺除了赵缨,还真的没人能说是稳胜她。然而即便如此,她还是怯生生地站到台边,勉强抬高了声音:
“咱……咱想要接替九叔公的队正一职!”
望着乌泱泱一片人头,她一时间脑袋空空。她越是紧张,场中的喧闹声却是越加得刺耳,以致于接下来要说的话语,却是说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缨子姐~”
她窘迫地望向赵缨。
赵缨便笑着接过话茬,落落大方地说道:
“各位兄弟,哪位若有不同的想法,在这儿提出来便是。若是这位姑娘正式接任了,那个时候说什么可都来不及了!”
台下一众寨民这才渐渐安静下来,互相交头接耳着。片刻之后还真的有个精壮的汉子越众而出:
“东家,这位女侠的武功,俺们自然都看在眼里了。别人不说,俺是心服口服的!只不过俺们都不认识,怕只怕管不好事……”
“这个不必忧心,有九叔公在呢。有他帮衬着,出不了什么大事!”
赵缨笑着回道,又问向台下:“可还有其他异议?”
她的身形挺拔如鹤,飞扬的神采中满是自信。钟小芸呆呆地望着,目光中满是欣羡之色。
她心目中英姿飒爽的女侠,不就应该长这样子吗!
不知不觉间,她的头颅渐渐地扬起,腰杆子也学着赵缨挺得笔直。
赵缨本人,倒是恍然未觉,完全不知自己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小迷妹。
“若再无争议,钟小芸接任队正一事,便如此敲定了!”
“吾…吾有异议!”
却终于有一个不和谐的声音传了上来。
宋嘉祥三步两步冲上演武台来,先是彬彬有礼地团团作了一揖,道一声“失礼”,这才轻轻拉着钟小芸的衣袖,压低声音道:
“你疯了,放着西蜀钟家的好日子不过,跑来这地方当个山寨头目?”
钟小芸嗔怒道:“你不愿陪咱闯荡江湖,咱自己行事也要拦着吗?”
“不识好人心!你真当江湖是什么善地了?”
“咱只知道,缨子姐可是救了咱们一命,江湖儿女恩怨当算得清楚!不过说起来,你心心念念的沙场难道就是什么风水宝地?”
“那是大丈夫此生的归宿,你一个小丫头懂个什么?”
“你又懂个什么?”
“……”
这两人争吵得越发大声,赵缨几次三番想劝解,却都插不上话去。
她干脆遣散了众人,自己则旋身飘落在沈川身边。
一扭头问道:“这两人什么情况?”
说得就跟他能做出什么回答似的……沈川也是摇头苦笑。
他说道:“这不是起矛盾了吗?”
“用你说!我只问因为什么起得矛盾?我却是越发迷糊了。”
“应当是你经常说的那个词……什么来着?哦对,三观不合吧!”
沈川用从赵缨身上学来的词语描述着。
细细思索一番,他又道:“宋公子倒是跟我说过,有段日子,钟姑娘总是缠着他,非要他陪着浪迹江湖。他实在是给烦得没办法了,这才做出上门退婚的荒唐事来……”
他叹道:
“却也是一对儿欢喜冤家!”
那两人在台上打打闹闹,众寨民看得没趣,各自便散了去。
也不知他们谈了些什么,这两家伙齐齐下了高台,张口便道:
“我俩都留在寨中!”
“???”赵缨一时间有些怀疑自己听错了。
她一时间疑惑地望向沈川,问道:“咱们的小寨,容得下这两尊大佛吗?”
西蜀钟家倒也罢了,若是日后华阳王府上门来要人……实在惹不起,惹不起!
宋嘉祥却是言道:“吾与沈兄又一桩生意尚未谈妥,自然要多待一阵子的。”
他的眼角轻飘飘地瞥向钟小芸,冷酷地哼一声:
“却非是为了某个胡作非为的蠢丫头!”
“你……”
钟小芸气得小脸通红,却是一下子抱住了赵缨的手臂,往后一站。
却是反击道:“咱有手有脚的,自己也能过下日子去!谁要你挂念?”
宋嘉祥一下子也红了脸:“你……谁说吾是在挂念你?”
“停!都给本姑娘停住!”
却是赵缨实在听不下去,连忙打着圆场。
她上下打量着宋嘉祥,却是看出点端倪。
钟小芸一直粘在他身边的时候,这家伙只嫌烦得慌;待人家终于有了自己的事情做,他却反倒不习惯了,竟是上赶着凑到身边来。
男人……呵!
她不着痕迹地瞥了瞥沈川,思索着是不是也该保持一些距离了。
忽地觑见沈川连连朝她使着眼色。
他将手指伸到耳边,大拇指、食指与中指互相捻着。这等点钞票的动作,除了她和沈川之外没人知晓什么意思。
一时心下了然,冲着姓宋的狗大户露出了不怀好意的微笑。
……
暮色再次降临。
火盆哔哔啵啵地燃烧着,好歹是给八面漏风的吊脚楼里带来了些暖意。
赵缨舒舒服服地横在躺椅之中,细细地翻着账本,越看越是满意。
“我说,你以前真的是干军司马的?真没有顺手做做生意?”
“缨妹莫要说笑,当是的襄阳战场一日三变,在下便是有那想法,却又哪里有工夫?”
沈川笑着答道:
“而且你看仔细了,咱们最近的进项却都是因为那块寒灵玉髓罢了!那物价值连城,记在账簿上的也不过九牛一毛罢了!”
“还有不在账上的?”赵缨大奇。
“当然!比如你那本《四时经》不就是?”
哦,也对!有些武学秘籍或者增进实力用的灵宝,倒还真没法换算成银子。
除了这些,黑虎寨终于是以极优惠的条件加入了四海商盟,以后在大江水道的船队里赚到的,更是难以计数。
赵缨接着翻看着账簿,一边浏览一边读出声来:
“玄灵叶、紫玄参、蛟骨……啧啧,这宋公子还真是家大业大,我只说想要一些提升修为的灵宝,他一下子便运来了这么多。只可惜他那船队明天就要拔锚启航了,要不然还真想多薅点羊毛来!”
她想了想,忽然问道:“你最近的身子骨感觉如何?”
沈川便笑一声:“我的身子如何,还不得看你如何为我温养经脉?”
哼,好歹还算有有点羞耻心,没直接说出“双修”两个字来!
赵缨稍稍偏过脑袋,嗔道:“问你话你便说,如何这般没个正型?”
沈川这才哈哈一笑,道:
“我这经脉依旧无法练气,我只能从炼体法中做做努力。如今的体魄却是比先前强得多,真到与人对敌时,应当能和四段的高手过过招了。”
他又望向赵缨手中的账簿,心中微动:“若有这些天地奇物,或许一个月内能赶上你的实力。”
赵缨一下子警惕了起来:“你怎得进步这么快?”
“我的体魄经脉都是早有所成,如今只不过是恢复实力罢了,自然要快一些。”
“这样啊!真好,我挺为你高兴的!”赵缨随口应道。
细细一想,若这家伙武功恢复回来,那时再要对自己做些什么的话……
赵姑娘的心头却没来由得升起一股紧迫感。
默默地盘算了片刻,她忽道:“这样算来,咱们在过年以前就能杀上巫山了!”
沈川稍稍一愣,却只是摇了摇头:
“巫山上情况未知,还是莫要轻举妄动得好。”
“我却是早就打探清楚了!”赵缨得意洋洋地说道。
想来这事一直挂念在她的心里,沈川心中不由一暖,赶忙问道:“打听到什么消息?”
“据我得到的消息,前段日子鞑子的高手离开巫山的时候,顺手也带走了几个长老……整个巫山,目前坐镇的只剩下两个长老了!实力嘛,便跟咱在渝州弄死的那个姓莫的差不多。等咱俩巩固巩固实力,杀上巫山不是问题!”
望着赵缨跃跃欲试的样子,沈川忽然也觉得万事不愁。似乎只要她在身边,他们两个人便没有值得害怕的事情。
渝州城那么大的事情,不也都挺过来了?莫说区区巫山,便是龙潭虎穴又有什么怕的?
他忽地站起身来,整个身子悬空俯在躺椅上面。
一双眼睛便这般灼灼地盯着赵缨,盯得后者一时间也停下了动作。
“喂,你发什么神经?”
“缨妹……”
沈川神色十分认真:“待巫山事后,你与我同返京城可好?”
“哈?”
赵缨忽然想到,这家伙说得提亲一事,当即脸红到了脖子根。
她稍微偏了偏头,玉颈上的青筋便也染上了粉霞,往下一直延伸到玉雕似的锁骨上。
而后便听她微不可查地“嗯”了一声。
沈川喜不自胜,顺势便要往那张吹弹可破的小脸上啄去。
却忽地感觉肚子上挨了一脚,整个身子便如腾云一般飞了起来,足足飞到房间另一侧才落了下来。
他浑似没事人一般拍拍身上的土,却是不满地嚷一声:
“这般用力,莫不是要谋杀亲夫么?”
“呸!”
赵缨啐一声,却又吃吃地笑起来:“本姑娘还没说嫁给你呢!即便真想如何,也得等你胜过我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