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上船时,赵缨拖着一夜未眠的疲惫身子;第二天时,又遇上江上变天,风搅着雨持续了一天一夜,这叶小舟便如风中的孤叶一般上下颠簸不止。
直到第三天清晨,江上才相对平缓一些。然而赵缨早就吐得手软脚软,面色憔悴得像是大病过一场。
“吃点东西吧,也好补补身子!”
客舱的门帘掀开,沈川端着一大钵鱼粥缓步走了进来。
这两日吃了又吐吐了又吃,赵缨的胃里早就空空荡荡,此时甫一闻到食物的香味,整个人便似饿死鬼一般扑了上来。
也不顾鱼粥滚烫,用大木勺舀了便往嘴里塞去。
“这手艺……快跟我有得一比了!”
她哈赤哈赤地灌下去半个海碗,这才觉得腹中充盈了一点。
这般吃相,沈川倒是见怪不怪了,反倒是有些勾起了些馋虫来。他当下也取了勺子,往碗中舀去。
“啪!”
却是沈川的勺子被突兀地打落。
沈川疑惑地抬头,正迎上赵缨认真的目光。
“别吃,里面下了药!”
“?”
沈川只当她是在胡闹,摇了摇头,便再捡起勺子。
那勺子,却是再一次被打落。
“没骗你,里面真的有**!”
赵缨又捧起海碗,,一仰头将剩下的鱼粥都倒入口中,还回味似地舔着嘴唇。
小蚕咚咚地示警着,却也将灌入体内的各类药性分拆开来,尽数引入它的体中。
“我的体质特殊,并不怕各类毒药。但是你并无真元护体,却是说撂倒就撂倒了。”
闻听这般说辞,沈川一下子皱紧了眉头。
她说的纵然有些违反常理,但互相之间的信任感还是让沈川全盘相信。
他便托着下巴分析道:“这鱼粥是船老大亲自给舀的饭,那些水手吃的,也是同一个锅里熬出来的……莫不是那萧楚生搞得鬼?”
一边这样说着,他又掀开门帘往外张望去,却见一个个水手生龙活虎的样子,哪有半点中了麻药的迹象?
那样的话,单单这只碗里下了药……
沈川一下子释然:“看来是船老大准备劫财了!”
船老大的目标应当是那个萧楚生,他们俩应当只是捎带手的事……
正思索着,忽听外面脚步声由远及近。二人默契地对视一眼,而后一个躺倒在床上,一个趴倒在桌上。
不多时,真有两人鬼鬼祟祟地凑到了门边。
赵缨仗着耳力过人,还能听到那两个贼厮的密谋:
“我守在门边,你进去探探状况!算算时间,那**早该起效了。”
而后便有一人掀起门帘,躬身钻了进来。
他先看桌上的大碗,只见里面空空荡荡,心下当即放下了七八分。再看看悄无声息的两人……赵缨被桌子挡住,一时间看不真切,沈川却是侧头趴在桌上,嘴边还很是配合地流了些涎水。
“这位公子,公子?”
叫了两声,没听到回话,那家伙终于是壮起胆子往里探去。
一步,两步……
沈川忽然打激灵似地嗯了一声,唬得那家伙一下子跪倒在地,连连求饶:
“爷爷饶命,小人并非有意搅扰,只是为了帮您收拾碗筷……”
吆喝了两声,却见沈川并无接下来的动作,偷眼一瞧,却见这位爷依旧留着口水,他这才放下心来。
他连滚带爬地窜出门外,冲着把风的那位回道:
“已经麻……麻倒了!”
“两个都麻翻了?”
“那个男的麻翻了,女的没看见……”
“那还不赶紧去看看?”
却是一脚踹在这人的屁股后头,将这人又踹进了房中。
赵缨刚准备坐起身子活动活动,一下子赶忙又闭上了眼睛。
而后便听见摸入客舱的这个水手便再次轻手轻脚,小心地绕过沈川,只往最里面望去。
好半天过去,客舱里的动静忽地有些不对。
赵缨便将眼睛偷偷张开一条缝,往外看时,却正见那水手直直地盯着自己,口中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她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呢,便见那家伙忽地伸出手来,往自己身上探去。
那只手探得很慢,还时不时地往后缩回去一下,似是手的主人也在心中天人交战。
赵缨便一下子明白过来了,敢情是见色起意,却又没那个贼胆!
唉,都怪这般沉鱼落雁一般的容貌,可怜这等山野蠢汉哪里见识过?
她有些臭美地想道,却也暗暗冷笑一声,暗想着那双手再往前伸一丁点便给他剁了!
所幸,那只脏手将要触到自己的身子时,门外终于是传来了催促声:
“快点的别磨蹭,耽误了大哥的要紧事,有你吃不了兜着走!”
“来…来了!”
那双爪子终于是触电一般缩了回去,而后便有一个屁滚尿流的身影往外去了。
待那两人走远,赵缨终于是一骨碌爬起身来,一抖身子,却是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拍了拍沈川,确认他不是真的麻翻过去之后,赵姑娘便直截了当地提出问题:
“咱接下来准备怎么办?”
“如今歹人的意图还不明确,咱们赶赴巫山要紧,还是不要暴露太多得好。”
沈川抹着嘴角地口水,说道:
“好在目前看来,他们确实不是冲咱们来的。那咱们不如便看看戏,关键时候还能喝个彩什么的。”
赵缨眉梢一挑,也来了兴致:“你打算怎么喝彩?”
沈川摇着头道:“哪能提前想好那么多?咱们出去看看就是!”
言罢,二人便背着褡裢偷溜出了客舱。
今日船上的水手们也不似平常般老实,此时一个个聚集在甲板上,也不知密谋着什么坏主意。
沈川二人都习过轻功,此时轻手轻脚地避开众人视线,悄无声息地偷溜到了船舷边上。
这个地方,便是真的有什么变故,他们第一时间也能跳船逃生。
此时日头渐高,江上晨雾渐散。赵缨此时顺着船舷往下望去,却见密密麻麻的小船围在货船周边,直如蚂蚁搬家一般。
“咱们,是不是遇上江匪了?”
“是江匪,但这江匪却是和那船家一伙儿的!”
沈川不由侧目望向货舱,眼神中却也有些跃跃欲试:
“这般大的阵仗,也不知道这位萧兄运的是什么货物……咦?萧楚生这个名字好像有些耳熟,是不是在哪里听到过?”
他歪头思索着,却也没有回想起什么。
赵缨倒是摇着头:“这般印象深刻的名字,你如果真的听过,不会想不起来的!”
“说得也是……”
二人这边还有心思闲白,另一边的客舱处,却猛地爆发出一股极为狂暴的真元波动来。
只是这股真元来得快去得也快。
“嘭”地一声,货舱门被猛然掀飞,萧楚生暴怒地提着剑,体内真元却是波动不止。很显然,他受暗算中的药效,已然开始起作用了。
“何方宵小?竟将主意打到了本座头上!莫非是不知死活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