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缨立马便知晓了那人是谁……
不由怪异地说道:“那小畜生就算真去巫山,也真的从这里经过,咱们就这般守株待兔不成?再者说了,仅凭他会用巫山剑法,咱们就能判定他在巫山上说得上话?”
她还没说最大的变数——万一那人死在大江上了怎么办?
“那咱们还有一策!”
沈川道:“同样是守株待兔,若萧楚生这只兔子不来,咱们还可以逮逮那个船老大!你想啊,咱们俩江上行船,正遇见一个浑身是血的人被江匪追赶,救下之后却只留了“巫山”两个字……咱俩心善,抓了江匪就往巫山上请功。你看,是不是也混入巫山了?”
“那饷银呢?”
“谁知道呢,许是被哪个江匪卷跑了……反正不在咱们手里!”
赵缨听得连连咋舌,只失笑一声:“要说损还是你损……”
白帝城居于高处,三面环水,一面靠山,几乎孤悬在江中。山下的白帝城码头便深入江心,近乎将大江拦腰斩断。
不远处的夔门,便是三峡的起点。
赵缨前世也曾到过三峡,只是那时的三峡已经蓄满了水,莫说不见这等声势磅礴的隆隆水声,便是这座白帝城也已成了悬在江心的孤岛。
她叹道:“夔门天下雄,果不其然!”
二人在江边寻了个能够俯瞰码头的馆舍,一进来就要了最好的江景房。
馆舍的胖掌柜一看就是个精明的,与黝黑憨厚的川江汉子截然不同。见有客上门,便时不时地给自己店面吹嘘着,直道:
“不是小人自吹自擂,连着下关城、子阳城与这小白帝城一起,再也没有比咱这地方视野更好的了!客官若要赏景……嘿嘿!本店正是好去处!”
实在被他烦得够呛,赵姑娘便毫不吝惜地赏了一块银子过去。
“赏你的,快滚!”
她自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一直都能捡到横财,倒也大手大脚习惯了。
只是银子丢出之后,她才恍然醒悟,那是他们留下的住店钱……
沈川也是一时无语:“这处馆驿要价不菲,咱们怕是拿不出第二间房的房钱了。”
“啊?”
赵姑娘一时间愕然,跺着脚,追悔不已。
好一顿心理建设之后,她这才警惕地望向沈川:
“先说好!同住一房可以,但你不许像上次一般动手动脚了!”
沈川满脸冤枉之色,义正言辞地发誓道:“在下正人君子,绝不屑做那般下流之事!”
赵缨将信将疑。
不过想到往后几天二人都得轮流盯梢,视线一刻都离不得码头,这才稍感安心。
应当不会有什么事吧……
这一日,天气还算晴好,推开窗户望去,只见浩浩大江到了夔门处,却是猛地收窄,就像是千军万马行军途中受阻一般。
被阻隔的江水便在夔门后的瞿塘峡里奔涌不息。
“这等水势,难怪除了排帮无人行得了船!”
这是行业技术壁垒导致的垄断,赵缨还真拿它没有办法。
“那要不我去寻一寻排帮?”沈川提议道。
三峡要过,人也要等。两件事哪一件都不能撂下。
“也好!”
赵缨倚在窗边,望着窗外的江景淡淡出神,在晴好的日光下倒是显出难得的恬淡气质。
“看什么呢这是?”
沈川实在忍不住好奇,也凑上来往窗外看去。
顺着赵缨的目光,只见半月形的白帝城依山而建,内外关城、瓮城、月城皆在,本身就是一座险峻的雄关。
“咱们如今所在的,唤作小白帝城,算是整个白帝城的核心,官署府衙都在这里;子阳城多是军营,却在白帝城另一端。而夹在中间的下关城,正是城中的居民和码头区域。”
赵缨便顺着窗外的好景,一指城中某处:“排帮总舵就在下关城的那个位置,我已经打探清楚了!”
“什么时候打探的?”沈川满是狐疑。
“就在跟那掌柜唠唠叨叨的时候!他毕竟收了钱,不充分利用岂不是纯亏?”
赵缨白了他一眼,道:“再者说,到了一个地方先看看山形地势,这不是你教给我的么?你自己反倒忘了?”
沈川难得地有些尴尬,却是今日来逐渐迫近巫山,大部分的心神都用在思索复仇之策去了……
好在赵缨也只是简单一说。
见他仍在窗边,却是忍不住又催促道:
“码头这边有我盯梢,你去下关城寻排帮就是!也不必多说什么,只是雇两个经验丰富的老船工,能行咱的小船度过三峡就好!”
“好好好,我醒得!”
沈川温柔地一笑,却是麻利地转身出门,而后咚咚咚的脚步声便逐渐远了。
直到房中只剩下赵缨一人,她这才心虚地望向那张仅有的床榻,一时面色酡红,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又不多时,房门忽地被扣响,沉浸在莫名思绪中的赵姑娘这才猛地惊醒。
眼神慌乱地闪烁着,心跳一下子快得惊人。她勉强使自己的声音回归正常,高声问道:
“谁啊?”
那胖掌柜的声音自门外传来:“是您的伴当托小人送来了饭食,姑娘若是不方便的话,小人可以放在门口。”
听到不是沈川,她有些怅然又有些庆幸,但咚咚的心跳声总归是回归了正常。
她过了一会儿才跳下窗台,推开门来,那胖掌柜早就告辞了,唯见地上的一壶酒和两道精致的小菜。
酒壶上还糊着红纸所制的标贴,上面应当是酒的名字。
赵缨取过来一看,却是“长相思”三个字。
她一时嫌弃地,竟是笑出了声来:
“这家伙,也学着别人搞这些花花肠子……”
等他回来,非得好好揍一顿不可……赵缨这般甜蜜地想着。
……
冬日里的江水,几乎是深入骨髓般的冰冷。
即便是体内中的**失了效力,四肢百骸的真元重归自己的掌控,他依旧无法乐观起来。
那股江匪追得是真狠……
身体各处的伤口都是皮外伤,倒是早就用真元止住了血。但是他已经在这般冰冷的江水中泡了一天一夜,纵是以四段内罡境的身子骨,也着实到了极限了。
噗地一张大网撒下,将他兜头盖住。萧楚生一下子惊得魂飞天外。
这一天一夜间,出于谨慎考虑,每有船只经过时,他都会潜在江底隐藏起来。今日也不知是身体到了极限还是别的什么原因,竟让人摸到这么近了都还没有察觉!
“老婆子快准备些热汤,我好像网了一个人!”
“快些捞他上来!这等天气可莫要冻坏了!”
“我醒得事!”
“……”
渔网逐渐收紧,萧楚生的身子终于是被拉出了水面。
这股久违的温暖感觉让他整个人都精神一振,就连那张大网上面浓浓的鱼腥味都觉得好闻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