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乡人文集:见我所见

作者:odoubluf 更新时间:2024/2/20 13:53:04 字数:2220

气泡

我是那东京上空的一颗蓝色气泡。

漂浮着,漂浮着,见灰白的天。

太阳光把冬日的天空映成了刺眼的白色。龟裂的街道上扬起了尘土。灰色的尘土覆盖灰色的楼,那些楼无生气地存在于那里,即使开始长出裂痕,也没有一丝呻吟。

尘土中,我锁住我的水分,游过干燥的空气。

废弃的工地上的瓦砾是灰白色的,躺在灰白色的水泥地面上,那地面上还洒了一层白色细沙。钢筋没有说话,在刺眼的白色天穹下沉默着,属于灰黑色钢筋的沉默。摔断了腿的孩子挪过,肢体拖过细沙,不知道接下来要挪向哪。引擎的嘈杂噪声在他耳边回荡,长了茧的干裂手指触碰不到那噪声。

水和空气组成的我游过,白色的天在空气里氤氲开,就像嘈杂的白噪音。人群在灰色的街道上流动,好似漫无目的却又坚定无情,像一群趋利避害游动着的草履虫,像蠕动着的密密麻麻的细小蝼蚁。他们的唇因干燥而开裂,但是没有人歌唱。

为什么他们脸上只有麻木?为什么裂痕开始长在他们脸上,就像那灰色的楼?为什么没人愿意亲吻那模特假人——至少这也是爱意,比没有任何感情要好。

有人亲吻,有人笑。凝固的表情像畸形的面具,像那无生气的灰白色天空一样刺眼。

西风吹起白色烟尘,化为沉重沙云积聚在干旱天空,再化为沙雨落下。那些被卷起的烟尘击打着我泡沫的身体,化为白色溃疡在我身上流动灼烧,成为白色眼睛让我看到吉原的大火、涩谷的秋天。

我是东京上空的一颗蓝色气泡,我也想看看横滨的码头,神户的建筑。

气泡破碎幻灭,眼睛作泡沫消散,再也看不见。

我是东京上空的一颗蓝色气泡破碎幻灭不再见泡沫消散吃下白色药片梦见什么。

糖果屋

我奋力挥刀。

糖果屋,是孩子的梦想。

我双手更加使劲,使金属穿透皮肉。

姜饼和饼干做的墙,糖果和蛋糕做的屋顶,巧克力做的窗户。糖果屋,是孩子的梦想。

血浆流出来,我刚刚穿刺的那条脖颈就像被挤压的泡芙。

孩子都喜欢甜食,喜欢甜甜的梦,我也不例外。糖果屋,孩子的梦想,我的梦想。

又一个。又杀了一个。

糖果屋只是梦想。在这战争频繁的贫瘠的边缘地带,我只有不断地挥刀,制造更多的尸体,抢夺他们生前拥有的东西,才能生存下去。

我刺过脖颈,划破腹部,掏出内脏,看他们一个又一个倒在我面前,一次又一次抢走他们手中紧紧攥着的一点物资。我只有这样才能生存下去。

尸体堆积得越来越多。在这轮廓已经腐烂得模糊的尸山上,我偶尔也会思考。

思考什么?梦想,未来的方向,糖果屋。

有什么意义?我到不了糖果屋。只能继续挥刀。

血的味道是腥甜的,也带有甜味,但是只有糖果的甜味才能刺激我的味觉,让我的大脑分泌更多的多巴胺。

我需要更多的糖果,更多的多巴胺。

曾经有多少次,面前的人形倒下之后,我翻找那人的口袋。每一次找到甜食都是让人欣喜的。这时我会收起还没擦的刀,把这死者最后的礼物放进嘴里。

有些尸体身上找到的糖果味道并不好,但至少那也是糖果,也是甜的,能让我那被血的甜味刺激得麻木的鼻、口和喉受到些许美妙的刺激。

糖果的甜味比血浓厚得多。

我又一次瘫坐在千层酥般的尸堆上,思考。我不想这样下去,我盼望着找到那不存在的糖果屋。

不想再抢夺更多了,我想要解脱,想要前往远方的糖果屋。

这一次,刀片划破的是我的手腕。

我把最后一块巧克力塞进手腕上的伤口里,希望死得甜蜜。

我看见流出的血浇灌出了嫣红的石蒜。刚刚流出的血是最美的,像石蒜,等凝固变黑发臭就令人厌恶了。

眼前的尸山模糊、转变。尸体是千层酥,残缺的尸块变成马卡龙,指甲化作小小的糖果,毛发织出棉花糖,僵直躺卧的他们是姜饼人。

珍珠奶茶从撕裂的伤口中流出来,流出来的还有蒙布朗布丁果冻海绵蛋糕戚风蛋糕小泡芙甜甜圈拐杖糖。

美丽的尸山化形,就像那遥远的糖果屋一样。

石蒜生长,色块在我眼前堆叠。纷乱的色彩,黑色斑块,堆叠的图层,层层叠叠的彩绘纸片。

血的甜味浸满了我的鼻和口,我想要一点更浓的甜味的刺激。但是巧克力已经吃完了。

为什么?!为什么巧克力吃完了?!!

我的意识逐渐模糊,心里想的只有那吃不到的巧克力,以及在另一个世界或者另一次生命找到糖果屋的愿望。

糖果屋,是孩子的梦想。

吊死

昏黄的光,勉强驱散着这空间的黑暗。这空间没有起始,没有终结。这里是被放逐者的最终去处。

光线不知道从哪里来,看起来像黄昏时分的日光。枯叶落满地,被踩碎,随风化作尘土散去,或者堆积,腐烂。

这里只有我,还有一个个挂饰般的吊死鬼。

他们就挂在这里,挂在从昏暗天穹垂下来的绳索上,像一个个风铃,可惜并不能发出悦耳的铃声。

这些挂饰般的死者,每个原本都有自己的故事。挂在这里的每一个无声的风铃都是一本情节曲折的小说,但是其中的文字都消散在绳索中、天穹中,无人铭记他们的过往,也不需要铭记。

我在这空间里彷徨着。

差不多该做个了断了。

了断是什么?是加入这些挂饰,还是离开这里,追寻远方?

但是远方又是什么方向?又该往哪走?

追寻远方真的很累,我也没有那力气了。

我走近一条垂下来的绳索。

我还记得那感觉。绳索套上脖颈,双脚悬在空中。血液流向大脑,流向鼻腔。我可以清晰地感受到血液往鼻腔流,同时头部自内而外地发胀,就像一个快要爆开的气球。

如果那时我的脑袋真的像气球一样爆开,那会舒服不少。脖颈处自内而外的剧痛随着自外而内的压迫感逐渐增强,我的脊背开始发酸发凉。我开始忍不住挣扎,挣扎的过程中感到鼻子发酸得厉害——原来是鼻涕在不止地流出。与此同时,泪水也从干疼的眼睛里不停地流出来。

耳鸣越来越响,像尖锐的笛声。

在那传闻中的快感出现之前,我就要在痛苦中失去意识了。

但是那一次,绳索放开了我。

现在的我,已经又一次在一条绳索前了。

我将绳索打结成绳套。

我拿起那绳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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