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我吃完了。”薛晓美看着手里吃了一半的嵌糕说,她嚼着嚼着就没有什么感觉了,只觉得食物还真是一种浪费时间的东西。
如果能够不用吃饭就能够活着,该多好呢。
就比如说,小说里边,不是经常有那种营养液贩卖么?
李梦茹上下打量了一下薛晓美,随后疑问说:“你这些年都吃这么少吗?”
怪不得,轻的不得了。
“对啊,本来嘛,只是吃个早餐而已,但是吃完早餐又会感觉到肠胃不舒服,我向来都是这样子。”薛晓美仰着头看着天空,“说到底吃饭是真的好麻烦,吃得少了要得胃病,吃得多了又要肥胖,吃得甜了又有蛀牙,吃得咸了也不好。我怎么知道我到底要吃什么东西才能够保持健康啊。”
薛晓美喃喃地趴在办公室的桌子上,此时还是没到上班时间,旁边的椅子还是空的状态。
听到薛晓美说“肠胃不舒服”的时候,李梦茹就愣了一愣,她问:“你没有去医院看医生?”
“啊?看医生,真的很麻烦耶。这么多年我都是这么过来的,无所谓了。”
至于寿命的长短,能有什么干系呢?
反正她是死是活,也向来没有什么人在意。
“人生苦短,及时行乐。”薛晓美认真地看向李梦茹,“这就是我的座右铭。”
随后她又撇过头去,这个办公室的边上就是巨大的落地窗,此时已经是天亮时分,阳光顺着窗户直接地射入这个办公室之中。
太阳,又升起来了。
照射进室内的阳光,漂浮着的,是无处不在的灰尘的粉末,它们像是月球一样,在反射着太阳的光亮,所以显得闪闪发光。
万分,美丽。
在薛晓美眼中,与钻石无异。
两人此时此刻就像是久别重逢的老友一样,好不容易重聚在了一起,却因为长年的疏远而不知道能够说些什么。
时间,能够腐蚀消磨一切。
即使是当年的情感,现在想来,也只有无比的空虚,爱意很快就能够消散,弥留不去的反而是蚀骨的恨意与无比的麻木。
李梦茹放松身体靠在了办公椅上边,她就坐在薛晓美的身边,却仿佛同她隔了好远好远的距离一样。
“话说。”薛晓美忽的开口,“我都签了那份合同了,我可以不用来上班吗?”
......
李梦茹问:“你想开始偷懒了?”
到处钻空子的家伙。
“啊,对了,还是你懂我哟。”薛晓美对李梦茹摆了个wink,随后含糊道,“嘛,你看看嘛,我接下来上班,还有什么意思呢?”
“确实,并且按照你的能力,你也不该平庸地留在这么个文员的小地方,你大学可是学的计算机,而你现在——”李梦茹上下扫荡了下薛晓美。
她眼中有些许眼睁睁看着人才堕落的痛心。
许是早早经历过苦难的缘由吧,李梦茹对于那些分明早早拥有一切却什么都不去做的人,有着天然的仇视感。
她所历尽千辛得到的,却在旁人看来,如同垃圾一般,这无疑是在否认她的人生观和价值观,而薛晓美的存在,无疑是套在李梦茹身上的枷锁。
薛晓美直接开口止住了李梦茹接下来的发言:“我现在也没什么不好的,毕竟也没有伤到其他人,不是么?”
没有了薛晓美,地球还会那么转,世界还会继续这样子下去。
“说到底,不过是人们的认知不同而已。”薛晓美说,“没有必要去否认其他人的生存方式,不是么?这个世界是旷野,不是囚笼,每个人怎么做,都是自己的选择,其余人无可指摘。”
“这只是对于你而言的。”李梦茹忽的说。
薛晓美没有反驳,但是——
她还在思索之中,去努力思考着。
“确实,是只对我们这种相似的人而言的,而其余人呢?我认为他们这样子做,这样子去否认其他人,无疑是对自己的自卑导致的。”
“因为自己的自卑,才会被这种情感所驱使着去否认他人的生存方式,并以此获得自己的认同感,来欺骗自己的人生是优异的,这么走下来没有丝毫的错误。正所谓,无知的贫穷之人会去想象富裕之人是金钱的奴隶,会想象富人没有快乐;无知的暴发户会向穷人们炫耀自己财力的雄厚,却不知道自己只有这么点优点了。”
“之所以感到自卑,正是因为觉得自己的生活还不够优越,但是什么是优越,怎样才能到达优越?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思考。”
“说到底都是人们自己的选择。”
“但是——”薛晓美的眼中瞬间弥漫了无比的冷漠,她的眼睛幽黑无比,“了解到自己缺少什么,了解到自己正是因为这种原因而不够幸福之后,却去逃避,去指责其余人的生活,这不叫成功人士,这叫懦夫。”
李梦茹听着薛晓美的话,深吸了一口气:“你说的没错。”
“但是,这也不是一种生活的方式么?古往今来,人类都是充斥在这么一种欺诈的环境之中,才得以生存。”
“我认为,人只有靠着这种欺骗才能活下去,才能够获得,所谓的快乐。社会才能够,进步。”李梦茹说,“感受优越,感受快乐——”
“粗糙无比。”
“这样子的快乐,伤害别人获取的快乐,简直是粗糙无比。”
薛晓美仰望着办公室之外的白鸽,她手搭在了办公椅的扶手上,随后缓缓垂下,薛晓美喃喃道。
“鸟儿,飞了。”
离群的白鸽扑扇着翅膀,顺着阳光的轨迹划过天空,在一瞬间,薛晓美觉得这只鸽子即将跃进太阳之中,随后,它的羽毛,它的全身都要融化进太阳的熔炎之中。
“但是,我不会去阻拦的。”
李梦茹斜眼看着薛晓美,对她所说的话有些不解。
“我,不会去阻拦的,不会去阻拦任何人的选择。愚蠢的人们有着自己获得所谓幸福的方式,要是我将一切说出来的话,有一些人,会崩塌的吧。”
我,是自由的,一无所有的白鸟。
“哒——”
办公室里的灯光忽的亮了起来。
蒙小甜在门外探头进来,随后对着里边的二人笑了一下:“好早啊,李总,还有晓美,你们在聊哲学?”
“嗯。”李梦茹冷冷回应道。
“看起来好高深的样子!不愧都是名牌大学毕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