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农村的电线很是低矮,粗粗的黑黑的,七零八落点缀在天空上。
天空矮矮地压在了头顶,有些许浅灰色的小鸟停在了黑色粗长的电线杆上边,叽叽喳喳地不知道在叫些什么。
偶尔会有灰尘随着风,飘入行人的眼睛之中,这附近是大片的田野,但是有许多已经荒芜掉了,只有些许的老人正在地里撸着袖子干活。
汗水洒进天地里,仿佛稻子都带着些许金光了。
锄头挥舞之间,泥土溅上衣袖。
......
薛晓美低着脑袋走出了这家便利店。
“爱酱......”她茫然地环顾四周,但是爱酱又不在身边,是啊,薛晓美早就将爱酱从手机里拿走了。
理由是为了不要打扰她玩手机,还有不能教坏爱酱。
泪水不知道怎么的糊上了脸颊,随着一阵风吹过,整张脸上的泪痕在泛着光。
薛晓美抬头看见山上有一处小小的凉亭,顺着崎岖的山路攀爬上去,长椅上边早已积满了灰尘。
不管不顾地直接坐在上边。
她抱着脑袋,眼泪泄洪一样地止不住往外边流着。
很委屈。
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委屈。
薛晓美用衣袖胡乱擦了擦眼角的泪水,但是越擦,泪水越来越多,直到顺着面庞滑到了裤子上。
但是,不可以被别人看见。
看见了就代表自己实在是太过懦弱了,明明可以依靠自己一个人在世界上生活下去的,明明可以谁都不去管在世界上安安静静地活着然后又死去的。
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麻烦事情总是会在不经意间找上门。
每次都弄得自己身心俱疲,明明只是想要好好在这个世界活着而已,为什么会那么艰难。
没有关系的。
无论怎么样子,都可以,都可以,都可以一直走下去的。
因为我是最厉害的,因为我是天才,因为我很聪明,因为一直以来,我都是这么过来的啊。
一直一直,都是这么过来的......
有什么错吗,只是想要独自一人,独自一人,有什么错吗?
薛晓美怔怔地望着远处一望无际的山林。
孤独。
无与伦比的孤独。
一种极度的空虚感受在一瞬间充斥着心灵。
“呜——”
一声呜咽轻轻地从喉间传出,好久好久,不知道是多少年,累积的委屈全部在此刻发泄出来。
她咬着自己的下唇,双手抱住透露,死死遏制住喉咙里的呜咽声音。但是越是遏制,越是感觉喉咙里紧地要命。
薛晓美仰头将溢出来的泪水藏进眼睛里边。
将手臂掐出青紫的痕迹。
薛晓美就这么紧紧靠在凉亭内部陈旧的木柱子上边,一直傻傻看着落日的余晖逐渐笼罩住这片山头。
最终,她轻轻呼出一口气。
24.
接下来,要做什么呢?
薛晓美没事人一样地淡然地从凉亭之中出来。
没有人会知道。
她独自一人走上了田埂。
身旁的紫云英开得满田野都是,那曾经是人们用来喂猪的吃食,但是也可以做炒年糕来吃。
薛晓美见到一处田地,到处长满了那种的花朵。
粉色的花瓣,层层叠叠旋转点缀在花茎之上,在微风的吹拂下摇摆不定。
这个时候,最容易长这种花了。
是粉红色的海洋。
她缓缓在那边坐下,不远处的小卖部在夕阳的余晖之下显得有那么的温和。
世界,将进入香甜的梦乡。
乡下的星辰更多,天上的星星到时候会汇聚成一条银河。
薛晓美闭上眼睛,感受着从四面八方传来的野草的呼吸声,是田地在呢喃着,在絮语着。
窸窸窣窣,窸窸窣窣不停歇。
很小的时候。
家里曾经烧过那么些年糕。
炒年糕,真的很好吃。
薛晓美俯下身去,开始动身采摘这些红花草,她记忆之中的那种味道始终难以褪去。
那样子的花茎,配上年糕,开了花的不要,太过老了,炒起来不好吃。
薛晓美摘了几株,就停了下来。
她只身倒在了田野之上,手上握着的是一株紫云英。
能吃吗?
她歪了歪脑袋,直接将其叼在了嘴中。但是记忆之中熟悉的味道却丝毫没有传来,也是,这东西生吃和熟吃终究还是不一样的。
牙齿咀嚼着这份特殊的食物。
在城市里待久了,是很难吃到这些东西的。
薛晓美咽下被咀嚼地失去了汁水的残渣,狠狠地吞咽了下去。
茫然之间,只见地天边云絮如同棉花,棉被将覆盖在大地母亲的摇篮之上,这里曾经孕育出不少的文明。
有的生存下来,有的走向毁灭。
于是万物都处于摇篮之中,万物都是嗷嗷待哺的婴孩,大地是孕育一切的母亲。
她是天地的孩子。
所有人都是。
“现在,我又该去向什么地方呢?”
田野之中水光粼粼,还有不少的鱼虾,薛晓美蹲在小溪旁边,就可以看见田蟹在横着脚走路,口器在水中吐着密密麻麻的小水泡。
她顺着田埂走向遥远的一望无际的远方。
夕阳的余晖万分温柔。
一直向前走吧。
就如同行尸走肉一般,一直往前走吧。
人生就像是一辆永不停歇的列车,无论如何,无论如何,只能麻木不仁地朝前行进。
此时此刻,一股勇气自心间升起。
薛晓美轻轻仰着头。
那是什么感觉呢?那种自心中而起的感觉是什么呢?
明明那么悲伤,明明那么孤单,可是为什么,会有一种,悸动的感受?
心脏在胸膛之中不断跳动着,她面向着余晖,是的,夕阳,即将落下,但是太阳又会在明天升起。
她的脚落在了田埂之上。
上边的泥土混杂这坚硬的石子,从薛晓美的脚下磨砺而过。
吸气,呼气。
感受着风在胸膛之中涌动。
此时此刻,世界之中仿佛只剩下了自己的呼吸声。
她的心脏在疯狂地跳动,在疯狂地跳动着。
这一刻,薛晓美感受到了世界是如此的浩大,如此地无垠。
不过是沧海一粟,不过是蜉蝣而已。
沉沉吐出一口气,她垂眸望着电量快要耗尽的手机的界面,拨通了电话。
“能来接我一下吗?我有东西带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