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所以说啊,当初这么直接嚷嚷着要下车你是为了什么呀!”李梦茹一脸不爽地从车中下来,脸上的阴郁几乎都能从面庞上边溢出来了。
像是墨水一样,几乎能从原本白皙的脸上滴出来。
我被这样子质问着。
像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孱弱者一样。
她脸上的神色很是认真,她眼中的不理解溢于言表。
于是我说:“我想过了,我在想着,也许我们可以试着谈恋爱。”
26.
“诶?”李梦茹眨巴了一下眼睛。
有种不可思议,有种荒诞的感觉,但是耳朵之中传过来的信息确实是这个样子了,她用一种全新的目光开始注视着薛晓美,注视着她生了大半天气的这个人。
“你认真的?”李梦茹心中诧异和一丢丢的喜悦并存,带着暴风雨即将来临时的属于疯子的狂欢。
“嘛,我想明白了。”薛晓美避开李梦茹灼热的目光,随后闭上眼睛说,“我发现我还是和你谈恋爱比较好的样子。”
“一方面,是我也有些累了。”
薛晓美长长呼出一口气,认真地对着李梦茹说:“我发现我实在是不能够忍受那样子的感觉,我很难受,但是如果和你在一起的话......”
话还没有说完。
李梦茹就打断了她的话语,李梦茹此时的神情带着一种似乎是从天下掉馅饼的不可置信的感受,明明刚刚还在闹矛盾,现如今却是这番模样:“你叫我怎么相信你,你是认真在和我玩玩的?”
她如今就像是个娇蛮的少女一样,对于自己的爱人不依不饶地质问道,并且对于爱人的言语有些不可置信的恐慌感在。
太让人难以置信了。
李梦茹被此刻的事情重重砸中了脑袋,望着前方的视线都开始模糊了起来。
她后退半步,继续用着警惕的目光看着薛晓美:“你今天不把这件事情解释个完完全全,我可是不会相信你有那么好心的。”
薛晓美沉默地望向李梦茹,那眼中蕴含的晦涩似乎在质问着这个女人:
你这像是在谈恋爱吗?
但是无论如何,薛晓美知道,这是自己的过错。
她向来不喜欢欺骗自己,因为任何想要因为逃避现实而编织而成的谎言在薛晓美的眼中看来是如此的苍白无力,是如此地不懈一击。
她也不是没有想要欺骗自己的时候。
但是无论如何,越是自我欺骗,越是感到自己极为卑劣。
是她的过错。
是的,从过去,到现在的一切罪过,都是薛晓美从前酿就地。现如今的苦难,是过去的罪恶硕果。
这个家伙,是被薛晓美自己养岔了的。
这朵玫瑰,分明应该去迎接阳光和雨露,却偏偏一脑袋栽倒在了阴暗潮湿的地段。现如今这朵玫瑰陷入了欺骗之中,陷入了难以自拔的深渊之中,薛晓美早已放弃了想要李梦茹放弃自己去寻找他人的可悲想法。
因为无论怎么闹。
这个家伙的所有原则,都是积累在薛晓美不会离开的基础上的。
那是底线的问题。
李梦茹彻底放弃了说能够好聚好散的想法。
这种执念,偶尔薛晓美会思考,那真的是一种爱吗?
那不过是自年少时而起的一种深切而沉重的执念罢了,这种执念深深地将李梦茹困在了那里,导致李梦茹从过去到最近的一切行动都是以这种虚无缥缈的执念作为依据的。
是的,薛晓美不能否认。
那个家伙在薛晓美离开的时候,思想还是很稚嫩。
又临近高考,从来就没有什么时间去睁开眼睛看看广阔无垠的世界,那个时候,可能薛晓美就是李梦茹的精神支柱吧。
但是,那样子是不可以的。
那样子绝对是不可以的。
人是不能将另外一个人作为自己的精神支柱的,否则就会成为对方的附庸。
“不。”薛晓美开口,发现自己的话是如此的苍白无力,并不能遮掩对方前几年的艰难和悲伤,“我只是在想,我想着,与其总是被你缠着,倒还不如做个彻底。没准你过几天就会玩腻了呢。”
堵不如疏。
是的,堵不如疏。
只有彻底了结了这种执念,才有可能逃脱。
李梦茹大声质问:“你的理由就是那样子,那还不如一直维持这种关系,毕竟我们之间的关系不就是金主和金丝雀的关系不是么?”
可悲的是,李梦茹明白所谓金主和金丝雀的关系只是可有可无,这层不过就是锁住薛晓美的来自一份承诺的筹码。
“是的呢。”薛晓美沉沉吐出一口气,随后黑眸对上李梦茹的眸子,那双黑眸之中似乎蕴藏着深渊。
是时候该结束了。
这场荒唐的闹剧是时候该结束了。
等到李梦茹玩腻了的时候,薛晓美就可以直接抽身离开了。
这样子,谁都不会受伤。
是的,谁都不会受伤。
薛晓美捂着自己的心口默默地在心中喃喃自语道,但是谁又知道心脏是不是已经在沉默地滴出血来了呢。
薛晓美对着李梦茹微微一笑,嘴中却说着极为冷血的话语:“我呢,根本无法理解爱到底是什么呢?所以,我也不知道你内心的感受是什么。”
“我一直有个很奇怪的问题,为什么,你对我的执念会那么深,为什么你宁可要把我绑在身边但是却并不愿意接受谈恋爱,你对我的感情真的是爱吗?我只是有想过,那种感情也许只是源自于对你心中的我的形象的副加工,你知道的我从来不是什么好人,我也从来不是什么光鲜亮丽的形象。”
“你对我的感情,是被你给扭曲了的。”
这句话沉重无比地压在了李梦茹的身上,揭开了李梦茹一直难以去面对的事实以及真相。
是的,
李梦茹怔怔地想着。
是的,
很久很久以前,薛晓美离开的那几年,李梦茹对于薛晓美的记忆是愈发地淡了的。
之后,仅仅是只能依靠着一些旧物回想起曾经的感觉。
但是,那些感觉就已经足够能够将李梦茹拉回那个充斥着灰色的回忆里边,那个时候,这个女人,一直是缺少了半张脸的,永远都是背影。
——那是她的精神支柱。
当李梦茹在贫困之中挣扎的时候,薛晓美已经立在了社会的顶峰。
和富二代们插科打诨,掌握着高尖的技术,有着极为自主的意识,这些是李梦茹曾经所没有过的。
对的,曾经的李梦茹,一无所有。
以至于最初的意识,都是万分稚嫩的。
直到她遇到了薛晓美。
对于李梦茹来说,薛晓美既重塑了她,又摧毁了她,然后迫使她从一望无际的废墟之中迅速崛起,迫使李梦茹带着浓烈的恨意和扭曲的憧憬,拼命往上攀爬。
薛晓美沉沉呼出一口气,释然地对着李梦茹露出些许的笑容:“所以这么推理出来,你爱的人不是我,不是么?既然这样子的话,不懂得爱的我,和爱的是虚拟的我的你,是不是谁也不亏欠谁了呢?”
“既然如此的话,既然我们互相不爱对方,但是又需要对方的存在的话,就来谈一次互相知道的虚假的恋爱吧。”薛晓美戴着一张假面朝着李梦茹发出邀请。
“但是你有一点说错了。”李梦茹注视着薛晓美,仿佛能够穿透她的灵魂。
“你以为,你说我爱的是虚假的你,就是不爱你了吗?”李梦茹略微有些怜悯地看着这个家伙,这个可怜的孩子还在拼命地去解释去解读她的感情,妄图来欺骗自己自己的冷漠是没有差错的。
“亲爱的,你可真是个傻子。你向来爱随意揣测他人的想法,我承认你很聪明,但是你难以揣测另一个聪明人的想法,你这么去肆无忌惮地戳我的痛处,我承认我确实美化了你的一切,但是你又何尝不是在美化我?”
“一直到现在为止,你有没有发现,你一直是把我当做受害者处理的啊?”李梦茹阴恻恻地咬着薛晓美的耳朵。
“不知道你有没有发现,自从我知道你可能一辈子也不能了解什么是爱的时候,我就已经调转枪头了吗?亲爱的,我从来都不渴望奢求你的爱,我现在只希望你乖乖地给我待在我的身边。”李梦茹可悲地望着薛晓美。
薛晓美望着李梦茹如狼似虎的眼神,那种深深的罪恶感让她如临深渊,是的,这个家伙变了很多。
“我修建了别墅,我拍下了庄园,亲爱的,一切都是为了把你困在我的身边而已。”
“你不知道,你说的那些,我早就在做了吗?”
“什么爱?”李梦茹自嘲说,“我早就已经不渴望你能够提供给我爱了,于是我只是希望你能够待在我的身边,像个精巧的布娃娃一样。”
李梦茹将脑袋搭在了薛晓美的头上,眼中仿佛是蒙上了一层轻薄的纱一样。
“很久很久以前,你不在的时候,我就算是睡觉也会做噩梦。”李梦茹冷静地阐述着从前的过往,从前薛晓美未能够见到地密辛,她的嗓音之中带着些微的颤抖,“我找了心理医生,但是没有任何用,可自从我见到你的那一个晚上,我睡了个好觉。”
“没错,不是在S市见到你,我只是看到了你生活在S市的那个场景,就很好很好地睡了一个好觉。”李梦茹默默拥住了薛晓美,“我找了私人侦探哦,我找了他一直跟踪你,可是你实在是太狡猾了,所以我又买通了官员,叫他把录像给发出来。”
“可是那样子还是不够,我只能饮鸩止渴,所以我慌不择路地来到了这里,一切都只是为了见到你。”李梦茹将脑袋放在薛晓美的肩头开始摩擦,眼睛微微惬意地眯起,像是在享受着美好的生活,美好的世界依旧灿烂无比。
“你知道吗?那个时候,仿佛是十八岁的我重新上了现在的我的身体,我竟然荒唐地在想要拥有爱情,想要拥有你这么一个怪物的爱情。真是可怜啊,那个时候的我......也许是爱太过让人盲目了吧,我失去了理智,像是个被欲望驱使的野兽一样。”
“但是呢?宝贝,你刚刚的做法,已经行不通了哦。”李梦茹嘴角含着笑意,含着挥之不去的幸福,仿佛这样子就已经足够了,“我呢,已经非你不可了呢。”
是的,非你不可了。
无论是谁都难以取代。
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永远都在渴求,永远永远。
薛晓美只能面临被索取,被一如既往地索取,被索取着各种各样的东西,唯独不被索取爱情。
这个可怜的孩子。
像是根苇草,被风到处热情地索求着。
但是她已经不再具有反抗的力量。
“和我谈恋爱,然后等到我腻了就放手,你怎么会有那么可笑地稚嫩的幻想,我啊,已经彻底地放弃了呢。”李梦茹痴迷地舔舐上薛晓美的脖颈,仿佛在享用着珍馐盛宴。
“因为我发现,向你索取你的自由,你的时间,你的一切,你的存在,要比爱更加来的迅速,来的简单容易。”
像是恶魔在耳边呢喃。
薛晓美此时几乎能够产生幻听了。
是的,
如果不学会爱,李梦茹就永远得不到满足,但是李梦茹已经不再渴望爱,所以她能够饱腹,但是她始终得不到爱。
而薛晓美,恰恰难以给予爱。
她愣愣地被李梦茹像是蛇一样地环在了原地,指尖流窜过乡野之间的清风。
这时候,薛晓美的脑容量已经开始超负荷运作了。
思考,
思考,思考。
不断思考,思考着解决此刻困境的方法。
能卡bug吗?
不能不能不能不能不能不能不能不能不能不能不能不能不能不能不能不能不能不能不能不能不能不能。
“不。”良久,薛晓美艰难地顶着压力,“我会学着去爱你的!”
李梦茹笑眯眯地看着薛晓美:“你觉得我能够信你吗?”
“宝宝,什么都不需要去做,你只需要永远永远,被困在我的牢笼之中就可以了。”李梦茹用手臂环着薛晓美,她对着薛晓美比了个画圈的手势,“你现在可不是什么自由的人,你是属于我的。”
属于我的,被困在笼中的鸟儿。
而李梦茹,也绝对不会去自觉放出这只鸟儿,她惬意地抵着薛晓美的脑袋:“只是付出时间,付出个人的时间而已,我会很好地保证你和你的过去没有任何两样,反正你闲着也是闲着不是么?与其闲着,不妨可怜可怜一下我,让我好好地快乐一下子?”
“你也不希望,我被你害的一点也不开心吧。”李梦茹的语气之中,半是威胁,半是浓重的绝望。
“毕竟,你为了别人,可是什么东西都愿意干的啊。”
“我是被你的无能,被你的失职,才带成这个样子的吧。”李梦茹肆意玩弄着薛晓美的底线,因为此刻鸟儿已不再具有还手之力,“可怜可怜我吧,嗯?我亲爱的,失去力量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