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什么意思。
在莫名被甩下这么一句话的时候，李梦茹整个人是懵着的。
薛晓美像是抽风一样地哆嗦了一阵子，随后傻笑着离开了这里，整一个古怪的人。
“你刚刚是什么意思啊？！”李梦茹忍不住追过去，高跟鞋在地板上踩出了响亮的声音，但是薛晓美对其的问题根本不与回答。
只瞧见女仆刚端着药碗过来，薛晓美就拿着那碗中药一饮而尽了，苦涩的药液就这么顺着咽喉一咕隆被咽到了胃部，好似水流在涌动着，但是当事人的脸色却并无波澜。
薛晓美走到了玄关前，抬手就拾起了上边的运动鞋，穿上鞋就要出门。
李梦茹连忙追到玄关，半边身子靠在门上问：“你出去做什么？”
她从来没见过薛晓美精神抖索成现在这个样子，以往都是一副没有睡醒睡眼朦胧的样子，好似被瞌睡虫附体了一样，都是被跟踪的人了难道就不能长点心吗？
而且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生活在那种被监控的日子之中，难道这家伙一点都不担心的吗？
薛晓美只是侧头，随后古怪地应了一句：“我要去锻炼身体。”
......
只是甩了这么一句话。
独独留下李梦茹和女佣们面面相觑。
什么情况？
从来没有遇到过，薛晓美从来都是一副懒懒散散的样子，今天这是被什么给刺激到了？
李梦茹想起薛晓美嘴里念叨着的“我是个弱者”，只是觉得一头雾水，根本摸不着头脑，难不成是被刺激到了，可薛晓美哪是什么弱者，这可是连FBI都不敢轻举妄动可以和他们谈条件的人才。
弱者。
弱者......
李梦茹开始稀奇古怪地审视起这两个字来。
古怪的人，真是古怪的人。
“李总，咱这事还得继续讨论下去吗？”
一旁的佣人看见这副不对劲的样子，已经是猜测到了不久前晃荡着的人和薛晓美之间的联系了。
“不用了，送客吧。”
那位可怜的侦探被冷落了好一段时间，最终被赶出了这座庄园。
“有病吗？叫人过来却没到一个小时就被赶出来。”助手在一边嘟嘟囔囔，但是见到师父收的那一大笔钱，忽的憋住了抱怨声。
宋庆冼摇摇头，倒是知道了一些事情：“不是你我可以掺和进的，就别瞎掺和了。”
“最近这世道，倒不是很太平。”
宋庆冼虽然没有说什么，但是助理们却对这座庄园的主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罢了罢了，也许有钱人都是这副德性。
此刻的薛晓美，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愉悦和幸福。
是的，她是弱小的。
她必须承认这一点，于是先前无数的那些自我毁灭都成了毫无意义的东西。
她一步一个脚印，迷迷瞪瞪之中来到那个潮湿的沼泽地附近，那浅浅的水湾倒映着她的面庞，模模糊糊的，里头似乎有着什么危险的东西。
这种危险的东西潜藏在深水之中，也许在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夺走她的性命。
她必须承认自己身为单独的个体的渺小性，于是她不再彷徨。
薛晓美弯起了嘴角，对着遥远的高楼大厦的一角，扬起了一个无比灿烂的微笑。
似乎是在对着，那里的某个人，打着招呼。
带着疯癫的笑意。
太阳光像是模糊扭曲的幻影，在泡沫似的空间之中不断光怪陆离地映照在波澜滚动的水面之上，踊跃在了身体肌肤能够接触到的空间。
扭曲，化开，像是颜料，像是橙色的颜料滚动在了眼前。
世界就像是一副梵高手中的那副油画，变得无比精彩绝伦起来。
于是人们必须承认，
自己是无比弱小的，弱小到即使是呼吸，都能够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压力碾压在身上，于是人们必须承认，而不是可笑地否认。
于是人们，人们必须......
弱小不只是弱小，弱小也可以变成强大，强大也可以变成弱小，从来，从来都是这个样子的。
薛晓美猛地一个踉跄，跪在了大地之上，她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她愣愣地看着太阳光洒在了手心。
于是这片土地上的人无比平等地受着太阳的照耀和洗礼，不论是贫困还是富有，不论是善良还是罪孽，太阳平等地落在每个人的身上，正如死亡会平等降临在每个人身上一样。
薛晓美起身去追赶太阳，她膛过深水，膛过河流，直到水流没过腹部，她从没有感觉像此刻一样感受到自己的存在过，于是她将手心伸向了太阳——
直到背后响起了这么个声音。
“停下。”
带着绝对的命令的口吻，带着不容抗拒的强制。
像是利剑无情戳破了飘飘欲仙的美梦一样。
薛晓美回头，看见李梦茹快要哭出来的表情，水已经没过了腰部，薛晓美静静地抬头站在那里，维持着一种似懂非懂的表情，缓慢地看着李梦茹的面部表情逐渐失控。
“你，先过来。”李梦茹的嗓子似乎是被石头堵住了一样，她艰难地从嗓子之中冒出这句话，在这之后近乎恳求地说，“我们先回去，好不好？”
一种哀求的，卑微的语气，像是轻轻地哄着一个小孩子一样。
薛晓美眨了眨眼睛，不明所以。
她眼中清澈地近乎叫李梦茹崩溃。
“乖，先过来，不要再往前了。”李梦茹不知道自己此时已经狼狈成什么样子了，自从待在薛晓美身边，自己就一直被这个人古怪的行为给折磨着。
薛晓美歪了歪脑袋，点了点头，答应了眼前人的请求。
于是夕阳迎着李梦茹几乎卑微的面容，眼前的女孩缓慢地移动着双腿，水逐渐从胸部下降到了腰部，再到大腿根处，最后来到了脚裸。
李梦茹颤抖地看着此刻的薛晓美。
薛晓美却宛若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歪了歪脑袋。
似乎是在说：
你在害怕着什么呢？
是呀，这个李总到了现在这个地步，经历了那么多的艰难坎坷，明明拥有了很多，拥有了所有人都羡慕的一切，无疑是个强者，现在还在害怕着什么呢？
那绝对是难以理解，至今都没有体验过的困难。
李梦茹在岸上，薛晓美的脚裸浸湿在了水里，在今夜，又有谁能分得清，谁是弱者，谁是强者呢？
“为什么，为什么你老是这么做？！”拉起薛晓美之后，李梦茹第一句就是这个，她语气中是掩盖不住的恐惧以及害怕，她拽着薛晓美的衣领子，却对上对方无所畏惧的眼神。
因为，我是弱者。
薛晓美斜着眼望着逐渐褪色的夕阳。
而弱者，一无所有，因此无所畏惧。
什么都无所谓，因为无所能够失去，因为无所能够牵挂。
承认自己一无所有，承认自己本身的软弱，承认自己的早已犯下的错误和罪孽，自此之后，人类将获得最为原始的勇气和激情。
45.
“麻烦，麻烦死了。”
李梦茹拽着人回到了别墅之中，皱着一双好看的眉头，本来不应该这样子的，庄园中的所有佣人都这么想到，本来不应该是这样子的。
那是个无比优秀的女人。
这个女人和其他的人不一样，不会是任何人的附庸，她有着自己独立的生活，有着源源不断的财富，在当下陷入泥潭之中的人们之中脱颖而出，但是偏偏这样子和一个似乎是脑袋有毛病的人给紧紧捆在一起。
从浴室中匆匆浸泡完热水后的毛巾冒着热气，捂在皮肤上暖洋洋热烘烘的。薛晓美脑袋沉沉垂着，毛巾被捂在了脑袋上，就这么挂着，她盯着被灯光笼罩的地面反射出的白色光芒，懒洋洋地打了个哈切。
“谢谢你。”一阵声音闷闷的。
薛晓美不太会表达什么，她老是爱钻牛角尖，但是这辈子道谢过没有多少回，性子倔地很，脸皮也薄的很。
能说出这句话，倒是很难得了。
对于她这种向来不爱向外界寻求帮助的人来说。
“呼——”李梦茹感到有些累了，她急匆匆地从别墅里头追出去，又把人从水里拽上来，简直就是心力憔悴。
“我总感觉是我自己在多管闲事。”李梦茹擦了擦手，看着水珠从湿漉漉的头发上掉落下来，毛巾拧地比较干，但是头发毕竟还算是长的。
想要干的话，还有一段很长的时间。
李梦茹起身从客厅角落的一个白瓷砖柜子上拿起了个吹风机，接上了电路，打开开关，吹风机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紫色的灯光幽幽地冒着，她抓起了薛晓美的头发，一边打着瞌睡一边给人吹着头发。
薛晓美也低着脑袋任凭她吹。
吹就好了。
没有什么问题，这没有什么，毕竟薛晓美自己也有些累了。
“呐，你有没有觉得，你是在养孩子。”薛晓美对李梦茹说。
“养孩子？”李梦茹微愣了一下，有些愕然，确实，她现在这样子不就是在养小孩子嘛？
薛晓美迷迷糊糊说：“所以说嘛，所以说嘛，要不然我们就不要谈恋爱了，谈恋爱真的好累啊，你就当我妈妈就好了。”
“你说这样子怎么样，这样子不也是挺好的吗？”她语气柔和了许多，像是在装可爱，有着孩童天生的烂漫。
仿佛一辈子都长不大一样。
懵懵懂懂，懵懵懂懂。
是的，懵懵懂懂，李梦茹心中嗤笑，也许真的会有人真的这么以为吧，就像是年轻时的她一直以为这是什么圣母玛利亚。
但实际上这不过是一个人偶尔的善心大发而已。
这个女人犯病的时候老爱这样子。
李梦茹盯着她那一脑袋的鸡窝头，良久憋出一句：“好什么好，你不要不知道我的目的，我的目的可是很明确的。”
......
薛晓美沉默了好一大会儿，最后才懒懒散散憋出一句话：“好麻烦啊......”
“什么麻烦不麻烦的......”
“谈恋爱就是好麻烦啊，所以说我根本不知道恋爱是什么东西，谈恋爱就是好麻烦好麻烦好麻烦~~”薛晓美气都喘不过来了，她直接缩到了李梦茹的怀里，隔着一层棉布料贴着人的腹部，感受着从腹部传来的温暖气息。
就像是妈妈一样。
“不要撒娇——”李梦茹耳朵一软，忍不住闭眼呵斥道。
“你真的好麻烦，谈恋爱都不叫人撒娇，那什么时候撒娇！！”薛晓美闭着眼睛反驳说。
李梦茹轻咬一下嘴唇，瞪着一双美目望着此时倒在怀里的薛晓美，有的时候，吵不过就是吵不过，没有法子。
但是人就倒在怀里，能有什么办法。
“假正经。”薛晓美嘟囔。
有点气。
李梦茹想着，这有点叫人生气。
腹部的火焰蹭蹭蹭往上冒，眼前的女人叫人气得不行，叫人忍不住直咬牙，但是又奈她不行。
因为每次一吵架都是她输。
李梦茹有点破防。
薛晓美感觉还是没有感觉，原先的那股子的感觉此刻有点荡然无存，她再也无法回到那个飘飘然令人神魂颠倒的状态，难受，难以忍受，像是成瘾了一样。
像是飘在云端，但是根本找不到能够感受的方法，很难受，她感到胸膛里面空空的，很难受。
薛晓美忽的从怀里爬了起来，她怔怔看着李梦茹姣好的容颜，双手支撑在身侧两边，她眨了眨眼睛，清澈地不成样子的黑色眼眸之中倒映出李梦茹的容颜，她紧紧盯着那涂抹着红色唇膏泛着水蜜桃香的唇膏，她忽的凑过了嘴唇，直接用洁白的牙齿含住了那人的下唇。
很软。
李梦茹忽的瞪大了双眼，从来没有见过
嗯，很软，她凑得很近很近。
鼻翼和鼻翼紧紧贴在一起，呼吸互相扑打在双颊。
李梦茹忍不住地将右手贴在了薛晓美毛茸茸地脑袋后边，感受着颈侧脉搏的跳动。
薛晓美不会接吻，向来都是被动的。
所以这吻技也是一塌糊涂，根本找不到章法。
反而是李梦茹呼吸逐渐紧促了起来，火焰热腾腾地冒上来，她心脏砰砰直跳，根本难以扼制自己的悸动。
于是一瞬间，猛地用力将脑袋往下一压，直接反客为主。
舌尖风卷云涌地涌入那人的嘴唇，疯狂掠夺里边的空气。
薛晓美眼睛逐渐翻白。
她猛地推开了那人的胸膛，气喘吁吁地靠在墙角，没有了任何力气。
汗水从额角滴下，薛晓美眼神有些许的迷离，她抹了下额头的汗液，直接站了起来，走到了李梦茹的腿间，就这么站在那边居高临下地俯视着。
李梦茹还在调侃：“怎么今天那么地主动？”
薛晓美直接把人给推倒，眼中是朦胧和迷离。
好想要，好想要......
好想要感受到，感受到更加幸福，更加快乐的感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