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她什么都没有付出,却轻而易举地得到了一切。
李梦茹气喘吁吁地逃出这酒吧之后,浑身哆嗦地坐在了路灯下圆形石墩子上,正值夏季白日里被阳光猛烈照射过的石墩子现在还是滚烫的。
她不管不顾地坐着等待着红灯变成绿灯。
这座城市里边的最高温早已逼近41摄氏度,正午的时候从学校出来都能够感觉到浑身的肌肤都处于灼烧的状态。
李梦茹此时背后都是汗,夜晚逐渐降低温度的风吹过她的肌肤处,扬起精心挑选的裙摆。
不安感几乎充斥着她的整个内心。
世界上没有平白无故掉馅饼的事情,李梦茹曾经外出打工,被许多黑心的无良中介坑过,她深知这个道理。
还没有成年的营养不良瘦弱的女孩子,能够有什么途径快速地赚到钱呢?
没有,这个世界并不能给予这样子的人以不痛苦的生存之道。
一年又一年,母亲早就自杀死去了,外婆将其拉扯养大,家里从来没有安过空调,老旧咯吱作响的电风扇承包了李梦茹的整个夏天。
在咯吱作响的电风扇之下,在逐渐染上灶台的灰尘与脏油的橙色老旧灯光之下,李梦茹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过着如此贫困的生活。
外婆有时候会去捡塑料瓶。
舅舅的病还是老样子没有丝毫起色。
她就像是一个破旧被废弃了的老旧家电,被人扔进深不见底的海洋之中,不断沉沦,不断沉沦,逐渐看不到一丝的光亮。
李梦茹的成绩也是平平,她想着也许高中就可以毕业了,到时候在镇里找份工作,尽量早点能够养活外婆和舅舅。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将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语文老师念书的声音愈发响亮。
但是为什么,在这种苦难之下,外婆到了老年生活还是没有任何的起色?
是啊,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不过是那些会得到大任的人需要经历苦难而已,并不是所有受难的人能够有什么大任。
一年又一年,李梦茹沉沦在无比贫穷的生活之中,仿佛日子没有尽头。
“你,要不要让我包养?”那个女人整个人像是没有睡醒一样,薛晓美嘴里含着棒棒糖,头发乱七八糟的像是丝毫不在意旁边人的目光,单单穿着一双鳄鱼拖鞋把她带进了所谓‘有钱人’的天堂。
在那个有钱人的世界,夏天没有炎热,冬天没有寒冷,有吃不尽的山珍海味,有玩不尽的灯火通明。
在那个有钱人的世界,衣服裤子都是崭新崭新的,薛晓美能够大手一挥毫无顾忌地给李梦茹承包柜台上的奢侈品。
那个女人是个富二代,薛晓美一出生就和李梦茹是云泥之别。
那个女人一出生就站在了巅峰,而李梦茹穷尽一生都将难以追上她,她只能像是刍狗一样跟在薛晓美的后边,眼巴巴地看着她的手中漏出什么毫不在意却在李梦茹眼里无比珍贵的宝物。
可是,这个样子,真的好吗?
李梦茹走过马路,忽的停了下来,她心里像是被冻住了一样冰凉冰凉的,这样子真的好吗?
薛晓美成天像是没有睡醒一样,可李梦茹却得了不少的好处。
李梦茹确信薛晓美并不在意她是谁,哪怕是路边随便逮一个人,都能成为被她包养的对象。
薛晓美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做?
是看她可怜?看她正在被人说笑?
这是来自有钱人的悲悯??
李梦茹不过是恰好地在那个时间,那个地点,被人嘲笑,又恰好遇见了无所事事恰好在那边闲逛的薛晓美而已,她们之间没有任何的牵绊,有的不过是一个上位者对于下位者的怜悯。
她此刻是多么的弱小。
李梦茹绝望地坐在路边,惨白的脸低垂着,手机上是薛晓美发来问候的短信:
【你回家了吗?顾盈说你被人拉去酒吧了,应该没问题吧,毕竟是熟人。】
【没事。】
她继而又慌乱地发了一条:【我今晚会回来的。】
【注意安全。】
此时此刻,一股无名的烈火萦绕在李梦茹的心头。
什么能够把晓美留在身边?
她还有什么能够拿出来,逼迫那个没心没肺的有钱人留在自己的身边?
李梦茹能够做到什么,能够做到什么?
她此刻瞳孔睁地大大的,倘若有人路过此地对上李梦茹的双眼,必然会被那双令人毛骨悚然的眼睛给吓到。
仿佛像是鬼魅一样的。
恐怖的存在。
“哈,哈哈。”沉闷的声音从喉咙里发出。
李梦茹绝望地想到,她唯一能够利用的,恐怕就只有对方那颗无比干净的心了。
那颗心就像是个未知事实不通情爱的孩子一样,而李梦茹现如今要弄脏它。
依靠着愧疚和令人难以躲避的爱意——薛晓美从来不擅长拒绝这些,一旦李梦茹用着卑微和恳求的语气,一旦李梦茹可怜巴巴地请求,薛晓美就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心软妥协。
就像是搬进薛晓美的公寓里边,就像是紧紧贴着她去到那些公共场所被人介绍说是自己的女朋友一样。
李梦茹手上提着一个粉色的小袋子推开公寓的门,轻轻地推开了,她打开了客厅里边的灯光,摸索着抽屉寻到了指甲刀。
李梦茹的指甲有些长了,她上网看过论坛上那些无比阴暗黄暴的讯息,对于这方面早就有了一些了解。
“咔嚓。”一刀一刀地,剪掉过长的指甲。
她垂下脑袋,头发丝遮盖住眼中的疯狂与阴暗。
“咔嚓。”最后一声响起之时,薛晓美正好揉着惺忪的睡眼推开卧室的门。
“晚上好啊,作业有没有好好做完这次考试考了多少。”她灿烂地笑着像是不知世事的孩提,毫无知觉自己将会受到什么样子毫不留情的对待,只是眼睛朦胧地对着李梦茹的双目。
李梦茹仿佛浑身上下的阴郁都要被吹散了。
李梦茹不说话,只是将手上的指甲刀塞回到抽屉里边。
薛晓美无知无觉:“晚上剪指甲不太好的。”
李梦茹伸手从小袋子里,掏出了一根粉红色泛着金属光泽的东西。
薛晓美眨眨眼睛,歪着脑袋,她惯会读空气,此时后退了几步,肩膀撞着墙壁。
“你要做什么?”
她眼中还是泛着笑意,只是心中略微带着些许的恐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