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松下来,就坐这儿吧。”孙医生对眼前呆滞的钱梦说道。
这场询问,只是孙医生单方面提问,钱梦很少回答,即便应答,也只是微微运动肢体,浅浅的动作,若非孙医生专注于眼前这小女孩儿,许是观察不到的。时间一点点过去,“嗒嗒”的秒针声一刻不得停息,孙医生时而提问,时而停下来做些事情,试图能够更接近眼前这位女孩儿的心灵。
但渐渐地他却发现,这似乎是他一生中遇到最难接近的人,不论如何尝试,她的反应始终轻微。若她仅仅沉浸在自己内心的世界便罢,可她却又表现出对自己不知出自为何的警惕、恐惧,始终保持一种遥远的距离。就像是一扇门,它向所有人敞开,却又设有一道透明的屏障,至少孙医生无法接近一分。
这两小时中,两人鲜有交流,多是孙医生主动接触钱梦的肢体。而钱梦似乎对此十分敏感,一触碰便往后缩,孙医生知道这样紧逼毫无用处,尝试许久后还是只得放弃。
“钱先生,梦女士,您们的女儿不愿意与我有交流,精神状态比起以前确有改善,但还需要静养,还要多出门,与外界要有适当接触。如果她实在不愿意,先用药一段时间再尝试吧。就以她现在的情况,心理疏导起不到作用的。”办公室内,孙医生的话中夹杂着无奈。
钱梦的父母神情复杂,既因为女儿无法脱离病痛而心疼,又为她稍许好转而感到开心,却又为这自己毫不了解、在自己不知不觉中让女儿害上这病而感到无奈、痛心。女儿以后该怎么办?先不谈陌生人,她甚至没有一个愿意接近的人,又该怎样才能让女儿脱离苦海?这短短的沉默之间,思绪交织、缠绵、杂糅。
思绪缠杂间,两人起身,带着门外的女儿离开。
这之后转眼又是一周过去,一天又一天如掌中流水匆匆流过,只留些水渍浸润双手。
……
清晨,梦女士照旧敲响女儿的房门,依旧没有回应。推开那扇房门,将手中的盘子放在床头柜上,房间里却空无一人。
……
繁华的都市中人们行色匆匆,鲜有驻足停留,将这景象一收眼底的人。人们劳苦奔波,只为换来家中的柴米油盐,以及永远在未来的未来可期。不乏有人放弃挣扎,天桥下多少流浪者安营扎寨?多少人从楼顶一跃而下,与生命和恐惧作诀别?数不胜数。或许现在,某个角落里某个生命即将流逝。
高中青年就是喜欢伤感,无论何时何地,感时伤事。但如果少去这些,那高中生活的乐趣也便少了五分。
“夏小小,你看那儿”夏小小旁边的女孩儿指着那边桥上正撑着矮矮的身子将头探下桥的少女,“她要干嘛啊?”
夏小小和身旁的女生停下了脚步,似乎是预感到将要发生什么,两人的眉头不禁挂上一分忧虑。
只见少女在观察桥下许久后,踩着栏杆的底座,想要翻越过去。
“晴岚,她要跳江啊!”夏小小立刻反应过来,拉着名为楚晴岚的女孩儿便跑向桥另一侧。
争分夺秒的,毫不犹豫,看准车与车之间的缝隙一路跑到桥对侧。
随后夏小小放开抓住楚晴岚的手,两人赶紧上。快些,再快些!就在少女翻过栏杆之际,赶上了!
“嗬啊”手被抓得死死的,被捏紧的五指吃痛,翻越围栏的少女不由得发出声。
夏小小则有些惊异,这女孩儿好轻,轻的她稍用力都可以拉住。
“晴岚,用力啊!”夏小小并没有为这惊异的发现而停顿,反而更加用力。
“我在用力了啊。”楚晴岚不禁发出抱怨。
这样,两人一点点将少女拖了上来。
将少女拉上来后,她便瘫坐在地上流泪。
“小小,接下来怎么办?”把少女拉上来并没有耗费多大力气,稍稍调衡呼吸后楚晴岚便发问了。
“不知道啊”,说完夏小小蹲下,用手碰了碰眼前少女的肩膀,“你叫什么?”
“……”
“你知道爸爸妈妈的电话吗?”
“……”
“你家住在哪儿?”
“……”
“晴岚,你带手机了吗?”夏小小看向一旁的楚晴岚。
“怎么可能带啊?你也不想想今天周几哦。”
“那麻烦了啊。要不你先带她回家?”
“你还有心思开玩笑呢?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爸妈都不让我带朋友回家玩的。”楚晴岚一脸埋怨。
“算了算了,我把她带回家吧,明天让再送派出所去。看她这也不想和我说话的样子。”夏小小打量了这女孩儿一眼,身上没什么伤口,两手腕上有些发红,身上穿的是睡衣,挺脏的,连鞋子也没穿。
“哦~夏小小拐卖小女孩儿了~”楚晴岚打趣道。
听着这话,夏小小脸上一下就红了。
“切,谁听你啊?”又转眼看向安静的少女,“帮把手,我背着她走。”
“你确定吗?”楚晴岚不解,心里猜着她是不是真要捡个小女友回家。
“哎呀,刚刚拉她上来的时候就知道她不重了,我能背的动。”夏小小已经蹲下,等着楚晴岚把女孩儿放到她背上。
“真轻啊。”楚晴岚将如断线木偶般毫无生气的少女不禁心生怜惜,素颜,相貌娇娇,如果能笑笑,应该会挺漂亮吧。
……
钱梦回过神来,背着自己的是一位陌生女孩儿。
“妈,我回来了!”略带喘息的声音,似乎背着自己有一会儿了?
“欸,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晚?你看看都快九点了!”
“别说我啦,妈妈快过来帮帮我。”夏小小的声音中稍有些怨气。
厨房中探出一个身影,“哎呀,小小,这是同学吗?发生什么啦?”
“不是啦,等会儿再解释。”
钱梦有些混乱,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在这儿。自然垂下的手突然撑着夏小小的肩膀,想要离开夏小小的背,但不等她挣扎,夏小小便将她放下。
双脚刚落在实地,钱梦便向后退几步。刚转头想跑便撞上了刚关上的大门。“咚”的一声,撞得很实在,夏小小和小小妈妈都不自禁地闭上了眼。
再睁眼时,只见钱梦捂头蹲着。
“家里没什么菜了,煮两碗面可以吗?”小小妈妈笑着说。
“嗯。”夏小小说完,待母亲走进厨房,转身对还蹲着的钱梦说道:“你跑什么呀,我又不是什么坏人,今天晚上你在我家住一夜,明天我把你送回家,所以就别跑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