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任遥羽希望在这对姐妹面前保持自己以往那种无论何事在前,都能镇定自若,从容面对的形象。
可在听到忠芯那套令人发指的说辞后终究还是没能冷静下来。
半张下巴,仿若时间静止。
呆滞而又充满智慧的流汗黄豆代替了所有五官。
任遥羽此时的心态已经不单单凭借“震惊”一词用来形容。
他那不可置信的表情,在忠芯本人看来,更多是种深深陷入人生中的自我怀疑。
哪怕不用对方亲口说出来,单靠这种站在人类顶端的颜艺,她也能想象并将对方的心话翻译出来。
你在说什么?你一定是将错误的信息传达过来了吧?为何我听不懂?
到底是你说错了,还是我听错了等一系列诸如此类的话术。
当然,她能懂得这些也全是托了任遥羽的帮助。
自打忠芯与她妹妹忠玲二人被那位实力高深莫测的天机门掌门捡来后,便是眼前的少年,陪伴了她们姐妹二人将近七年时间。
七年时间,是对方的辅佐与照顾,让她走到了今天这个位置。
印象中,大到平日里对她们的修行监督,小到生活之中对她们的吃穿供给。
除了掌门师尊外,独属任遥羽是她们七年时间里接触最多,交际最为深厚的人。
同时,也是除了掌门师尊外,接触最多,交际最深的唯一异性。
那漫天雪夜,林海血红之中,却是如同神明一般抵挡在她们两人面前的背影。
她这辈子都难以忘记。
想到这里,忠芯下意识捂住胸口。
这是她在任遥羽面前习惯性的动作,每当看见对方时,自己就会忍不住捂住胸口。
那股暖流以及莫名其妙的碰撞感,总是让她十分烦恼。
她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只感觉是自己曾经带着妹妹逃亡受伤时留下的后遗症。
尽管烦恼,但因为只有在任遥羽面前才会出现这种症状。
平日里不会造成麻烦,也就没有对天机门或者天罗城内的医师进行过检查或是了解。
毕竟对她来说——
“这种被迫舞弄心弦的感觉,着实使人着迷,心神荡漾啊~”
“你说什么?”
冷静之后的任遥羽微微颔首,思量着什么,凑巧视线瞥到忠芯当时神态怪异。
突如其来的提醒,反倒是让其清醒过来。
身姿挺直,重回状态,好像之前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试图拉回主题继续和任遥羽探讨师尊传达的旨意。
只是想法虽好,还是被自己眼光毒辣且锐利的妹妹察觉到了不对劲。
微微一笑,以一种月牙都不足以压垮的神态冲着姐姐忠芯问道。
“姐姐,从刚才开始你就一个人在旁边嘟囔,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
“还是说,你也对师尊传达的这个旨意表示不满。”
“认为师兄就应该属于我们姐妹呢~”
“等!玲儿你又在说什么啊!?我才没有独占遥羽的想法!”
“说得对——哎不是,你刚刚说什么?”
任遥羽刚想附和忠芯说出的话,却是灵光一闪,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事关他,但他也同刚才一般不敢轻易相信自己的耳朵。
反倒是忠玲,听得不仅仅是一清二楚,甚至还从中察觉到了一些特殊的关键部分。
比起之前,露出还要更加奸计得逞一般的笑容,侧过脸来对姐姐忠芯说道。
“哦呼~人家刚刚可没有说‘独占’哦~”
“不仅如此,姐姐你刚刚可是自己说的‘遥羽’。”
“当着师兄的面,不用敬称,而是直呼姓名。”
“咦~姐姐真是大胆~”
“你,你休要胡说!我,我才没......”
忠芯结结巴巴的想要反驳忠玲的说法。
可忠玲的表现就像是一只磨人的小妖精,圆滑中不失严谨,带有自己的策略。
没有丝毫顾忌,直直戳穿对方想法。
忠芯甚至没有发觉,自己早已被其谄媚揉人的话术带了进去。
当着任遥羽的面羞红了脸颊,双手摇摆不定,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这完全就是被对方说中了心中意思,清纯心思难抵峥嵘伎俩,可有没有任何办法掩饰手足无措的状态。
心是疲软,哪里轮得到躯干拥有余力反驳呢。
自我感觉无法回敬给对方,忠芯也只能是隐隐瞥向任遥羽。
希望对方没有因为她的丑态而在背后看起笑话来。
恰在此时,没等忠芯回过神来,任遥羽已经开口打断了两人之间的“玩闹”。
“好了,好了,你们两姐妹。”
“都这个时间了,你们倒是赶紧把师尊交代给我事情一五一十的说出来啊。”
“额,好......”
那算是,不在乎我的意思吗?
看到任遥羽这般冷静且严肃的态度,忠芯心中当即涌现出疑问。
为什么对方没有回应她?
为什么对方没能为她的说辞指点出问题来?
又为什么要表现得这样风轻云淡,好似完全不在乎的模样?
难道说,比起师尊的交代或者旨意,忠芯在你面前的存在竟不如一时的三言两语吗......
怀着这样的念想,忠芯重新回到座位,代替忠玲继续补充掌门师尊交代给任遥羽的事情。
包括说媒一事的来龙去脉,以及在任遥羽离开天机门后,那段时间里天机门内有关于他所有事情一同告知仔细。
交流之中,忠芯可以说得上是没有一点疏漏。
不仅条理清晰,甚至为任遥羽分析了几点宁家来人的本意。
后者听完后,脸上的严肃也终于是转为欣慰。
“待到师尊这两天出关后,剩下的,师尊打算亲自与师兄商量。”
“除此之外,师尊也没有再交代其他的事情了。”
“宁家来人时,师尊以正处于闭关时期为由拒绝了与他们的商议。”
“说媒之事,说到底也只是天机门堂主之间的判断,师兄大可不必为此担忧,安心修炼便可。”
“可依你方才所说,宁家人三日后便会再次登门,只怕到时,就算是师尊想要避谈都难以顾及。”
说罢,任遥羽便从床榻起身,没有任何等待忠芯与忠玲二人的打算。
刚刚走出阁院,却是被后者生生拦了下来。
“师兄,你现在去寻师尊也没用啊。”
“师尊他正在闭关,方才所说,还要两日才能出关与你商讨哪。”
对此,任遥羽回答道。
“我是要去‘两仪眼’中修炼,再过几天潇家有件事情对我来说很重要。”
“你们随后该干嘛干嘛去吧,另外忠玲,我卧房内的青色木柜中有我提前为你们二人炼制的‘凝血丹’。”
“省点吃,下次不要在那么多人面前出丑!”
“真的!?谢谢师兄,师兄果然对我最好......”
“我先走了。”
忠玲甩开双臂,正打算将自家师兄拥入怀中,却是被对方抢先一步。
以雷光闪电般的架势,穿云而去,留下呆愣愣看向天空的二人。
“哼!臭师兄,抱都不让人家抱一下!”
“人家还打算在他临走前再让他像之前那样舒舒服服的呢。”
“那样的话,师兄又会昏过去了吧。”
忠芯对着自己的妹妹尴尬一笑。
而忠玲也在听到姐姐那般圆场后,顺势靠到对方怀里,眼神之中突然留有忧愁说道。
“姐姐,你说,师尊还有师兄,会答应这枚亲事吗?”
“怎么会呢,天机门掌门历代清心寡欲,从未伴侣或是道侣一说,师尊师兄怎会答应。”
“可如果是这样的话,你甘心吗?”
“我......”
“你甘心吗?”
是啊,我当真甘心——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