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哭哭了,玛利亚,快点把伏特加拿过来!”
父亲又喊了一遍,母亲这次哭哭戚戚地走向了厨房。
“呜呜呜~~”
看着这世母亲臃肿的身体、蜡黄的皮肤,点点泪花在那眼眶里闪烁。
柳明娜感到有些不自在。
想起许久前看到了关于父母曾经的照片,这世的母亲曾经也是个金发飘飘的大美人。
这就是为人父母吧……
心里嘀咕着,柳明娜心中的负罪感更强烈了。
“……”
“……”
“呜呜呜~~~”
母亲送来了一杯伏特加,然后又哭哭戚戚地回到了房间去。
而此刻的餐厅里,就剩下了柳明娜和这世的父亲约瑟夫。
两人都沉默着,都没有说话,父亲双手合十扣着头顶,柳明娜侧身坐着,头微微低垂盯着地面。
直到大概几分钟过后,父亲才打破了这儿的静悄悄。
“先吃饭吧。”
他说着,拿起桌子上的大列巴,用小刀切下一块后,递给了柳明娜。
而他自己,在放下大列巴后,他一手拿过杯子,一手打开伏特加的瓶盖,给自己倒了慢慢一杯。
“要来点吗?”
父亲这样问着,看着拿着面包小心翼翼地啃着的柳明娜。
“……”
“别干吃着,容易噎着,泡着牛奶。”
“……哦。”
“你知道吗?”
“……?”
知道什么啊?
父亲并没有读心术,他自然不会给柳明娜解释,只是举起酒杯一饮而尽,而后倒上,喝下,再倒。
大概又过了许久,他才说道:
“怎么说?这个破工作我已经受够了。”
说罢,父亲又一次一饮而尽,一改原主记忆里往日的严肃。
“傻*的同事、自大的上司、傲慢的贵族军官……傻*的,抱着自己叔叔的名头作威作福……”
嘟闹着,父亲晃着脑袋,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父亲脸涨得通红,像是醉了。
但,柳明娜觉得,他还没醉。
这更像是接着酒劲说出那些话来。
“不干就不干,说什么战争时期……打了这么多年,还在自己的领土上!”
“……”
“大不了,我们搬走,不住城里,回波尔比特,你爷爷曾经可是高加索最厉害的伐木工……哈,做了这么多年办公室,估计我都挥不动斧子了……哈,管他呢,那些狗*的……”
大骂着,父亲又拿过了一个杯子,倒上些许就,推给了柳明娜。
“慢慢学吧……”
父亲又嘀咕了一句。
像是一语双关。
“……”
他们管这个叫водка,听语调,柳明娜想到了伏特加。
事实也确实很像。
还隔着一段距离,柳明娜闻到了一股浓烈的酒精的味道。
这刺鼻的味道,让她想起了化学实验课。
瞧了一眼满脸通红,不再严肃的父亲,柳明娜还是拿起酒杯,小小地喝上一口。
这是她第一次喝酒。
浓烈的味道呛得她一口喷出,淑女模样全无。
“哈……”
父亲轻笑了一生,又自顾自地喝上一杯。
“爸爸知道你是个体贴的孩子……”
“……”
“就像这战争一样,男人不能躲在女人身后,我的事情就由我来解决,不用你帮我。”
“……”
听着父亲的话,再结合前几天哈娜跟她说过的事情。
柳明娜大概猜到了父亲指的是什么了。
为了响应号召,作为公务员的父亲被分配了任务,而且,这个任务关乎到了他的工作。
“……抱歉,父亲,其实……”
柳明娜这样说着,她后悔了。
后悔当时那么冲动。
后悔把参军当成军训那样。
“没必要说什么,明天我带你去把这个退了。”
“可以吗?”
“不知道。”
父亲说着,端起酒杯又喝了一口。
虽然,才来这个世界十天不到,但,柳明娜从这个陌生的父亲身上感受到了隐藏在严厉后的关爱。
他们并不是不管她。
但……
柳明娜毕竟还只是个青春期的孩子,易冲动上头。
之后,餐厅又变得静悄悄的了。
这样的静悄悄持续到晚饭结束,持续到慢慢长夜被黎明撕开。
。。。。。。
第二天清早,柳明娜早就醒来了。
但她不想起来。
她躺在床上,躺在被窝里,那双明亮的眼睛盯着洁白的天花板,脑子里胡思乱想着。
要是这事情最后解决了,那之后呢?
继续学芭蕾、做淑女小姐,然后嫁给那头熊?
……
看昨晚的对话,这世的父亲还算开明,不是那种老顽固。
但,同.性.恋这种肯定是不可能的。
还要嫁人啊……
柳明娜还在想着,突然听到窗外传来了一阵喧闹。
像是敲锣打鼓的声音。
这动静,她记得只有在战争英雄荣归故里时会这样。
带着好奇的念头,柳明娜从床上翻下来,披上衣服,走到了窗台旁。
外面早已经天亮了。
萧寂的街道上此刻为了不少人。
柳明娜看着一直鼓乐队敲着鼓,吹着号,舞着缠着彩带的棍子,领着着一群人浩浩荡荡地从街的那头走来。
一阵喧闹直到来到了柳明娜家楼下。
。。。。。。
“咚咚咚。”
“啊……弗索拉夫先生?这怎么回事?”
“夫人,喊下你丈夫出来。”
“哦……先生们,要不进来了。”
“不了,我们人太多了,时间也不长,就在外面,干快叫约瑟夫出来吧。”
“好好。”
玛利亚说着,点着头,连忙转身跑回屋里。
她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看着阵仗,她也不敢耽搁什么。
飞快不到了房间,推搡着她还在睡梦中的丈夫。
“约瑟夫,快醒来!快醒来!外面来了一群人,你们处长、咱们镇的镇长都来了!快点!”
听到自己妻子的呼唤,约瑟夫意识到了什么,连忙起来,快速套好衣服、系上皮带。
“头发还好吗?身上还有酒气吗?”
“都没问题,没问题。”
玛利亚一边说着,一边垫起脚尖,给丈夫捋捋头发。
着装完毕的约瑟夫照了眼镜子后,便火急火燎地走向了门口。
一出门口,照相机的闪光就糊他一脸。
等他的眼睛缓过劲时,他看到他的上司弗索拉夫上前同他握手,他的随从还给他递来一面锦旗。
接着,又是照相机的一阵闪光。
第比利斯清早的凉风慢慢吹过,摘下树梢上的黄叶,也将约瑟夫的困意与糊涂带走。
显然,他意识到,自己女儿干出来的蠢事已经无法收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