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这样……”
杨诺维奇嘀咕着，失神地望着被抱在柳明娜怀里的维佳。
当他安抚好慌张的里莎，一路小跑去防空阵地时，他看到了维佳这个只是叽叽喳喳的姑娘倒下的那个瞬间。
生命，脆弱的如同雨中花。
眨眼间就凋零了。
他又想了柳，想到了六月二十一日。
相似的一幕又在他眼前重复。
“维佳，坚持住！”
“亚玲达，快来帮忙。”
柳明娜的叫喊声又把杨诺维奇拉回到了现在。
他拖动着身子，快步走了上去。
“亚玲达，你会那个魔法吗？……该死。”
柳明娜的焦急的话语触及到了杨诺维奇，让他猛然意识到这是个有魔法的世界，即使，平日里他已经把魔法当作日常使用。
杨诺维奇飞身过来，他没有注意到柳明娜这个时候的神情、没有注意亚玲达的哀伤。
“柳明娜，我来，你按压她胸口”
“明白。”
他一手接力柳明娜，按住那块染红的手绢，另一手划过空气，拉出了自己编辑的【数据库】。
“【#include < magic > #include “shujuku” int main(void) {mechine……】”
仅管手上感受不到来自维佳的温度，感受不到她一呼一吸的起伏，杨诺维奇依旧迅速构筑着魔法。
将淡蓝色的光环，释放到维佳的伤口。
但，为时已晚。
又有一个女孩在杨诺维奇的面前死去了。
“……没救了。”
“啊？什么？”
“没救了。”
“什么为什么？你不是说过嘛……”
第一次直面血淋淋的死亡，柳明娜几乎要奔溃大哭。
“没有为什么，就这样。”
杨诺维奇说着，一股难言的哀伤与无助涌上了心头。
倘若，他要是再年轻几岁，再少喝些酒，他一定会掏出手枪，向着敌机射击，大喊着"来吧，来吧，兔崽子--"
就像，当初那样，为了柳，屠了整个宪兵队。
但……
他现在只能看着敌机又一次拉起，盘旋，再向着基地俯冲下来。
轻轻放下维佳的尸体，轻轻安抚着几近奔溃的柳明娜。
“……”
没有再说什么，杨诺维奇默默地站起了身，拉着柳明娜过去避难。
。。。。。。
空袭还在继续，亚玲达在杨诺维奇过来后，便飞身跑去了防空阵地。
那儿已经是一片忙碌。
丽达也不出所料，坐在炮手位上，摇着炮管。
不过，亚玲达此刻没有那个心情去抢。
“亚玲达，你来晚了，炮手位是我的了，去装填弹吧。”
不知情的丽达，这样说着。
她神色轻松，飞速转动着把手，追着天上的那架飞机。
“……”
亚玲达没有立刻回答，她阴沉着脸，凑到丽达耳边，说道。
"维佳……牺牲了。"
颤抖着嗓音，亚玲达最后以一种咬牙切齿般的口吻说出来了。
丽达看向亚玲达，然后，又沉默着盯着炮镜，按在炮钮上的手指微微发抖。
许久，她才接着说道。
“亚玲达，回到你的岗位上。”
“是！”
另一片的基里亚诺娃站在高坡上，向两个炮位同时下达命令：
"高度900，四管连射，开火！"
两门四管高射机枪向天空中的敌机射出密集的火力。
丽达的手扣在扳机上，枪管颤抖着，就像她的手指一般，子弹狂躁地喷出枪口，弹壳在硝烟中跳跃着。
亚玲达一面拼命补充弹药，一面加紧眼角，控制住那汪汪的眼泪水。
敌机的攻势依旧，炸弹与飞泻而来的子弹相交映。
在硝烟之间，杨诺维奇穿梭在坑坑洼洼的土路上。
他要到防空阵地上看看几眼。
“……”
在敌机又一次的俯冲间，杨诺维奇突然向后转头看去。
没有看到一个人的身影。
简单舒上一口气，感慨着柳明娜还算是听话，不想那些经典小说里的女主那样不听人话、以身犯险。
防空阵地就在前方，杨诺维奇看到了从炮管里射出的硝烟，也看了基里亚诺娃站在一处小丘上，拿着望远镜，听着她高喊着“修正提前量！”
基里亚诺娃站的地方很危险，敌机只要轻轻一个俯冲，一次开火，就能想山姆叔叔捞薯条那样，轻松夺走基里亚诺娃的生命。
“嘿！危险！”
但她，依旧置若罔闻，依旧站在小丘上，沉着地指挥高射机枪和高射炮的射击。
得益于女兵们的无畏，高射机枪密集的射击，很快就织起了一道强大的火力网，阻止了敌机向基地和村子直接投弹。
那三架敌机拉起机翼，一个蜻蜓点水般的动作后，渐渐向高空升起。
突然一架敌机打着一个转，向着小丘俯冲下来，接连投下数枚炸弹。
“该死……”
淡蓝色的魔素粒子飘散于世，及时赶到的杨诺维奇一把推倒基里亚诺娃，自己也顺势滚下山坡。
炸弹在小丘上爆炸，激起的烟尘，霎时遮蔽半个天空。
滚到坡下的基里亚诺娃灰头土脸地四处张望，寻找杨诺维奇。
在她不远处，杨诺维奇从土坑里爬出来，他恼火地抖抖头上的尘土，冲着基里亚诺娃大声吼：
"你怎么那么固执？你就这么想见你的丈夫吗？！"
“……”
马上，杨诺维奇就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些过头了。
长长叹口气，拍拍身上的尘土，说道：
“活着，我不希望再任何姑娘死去。”
敌机终于是停止了对地面的攻击，轻轻松松地拉高机头，离开了火力网，向着远处天际线窜去。
飞机远去了，但丽达像是丧失知觉一般，依旧向着那个黑点疯狂地射击。
突然，一只手用力落在了她的肩膀上。
是基里亚诺娃。
她用目光示意丽达这次交锋已经结束了。
丽达这才松开扳机，停止了射击，迟疑一会儿，她才默默地离开了位置。
她慢慢地回过神来，望着不远处被斜放在木栅栏边的维佳，双唇不能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
战斗结束了，这儿又变得静悄悄的了。
不过，这静悄悄里却充斥着死寂。
姑娘们纷纷走过来，每个人都在注视似乎陷入熟睡的维佳。
但，大伙儿心里都有数。
这个喜欢乱传八卦、叽叽喳喳的姑娘，再也不能在半夜大声吵吵那些傻话了。
俄顷，一声尖利的哭声划破了阵地上的沉寂。
嘉尔卡紧紧抱着头蹲在地上，流着眼泪接连不断地发出惊恐的叫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