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要我现在去宿舍里喊人。
基里亚诺娃冷静地说着。
“不，不必要了，姑娘们都挺累的，我们几个就行了。”
波琳娜这样回绝了基里亚诺娃的提议。
“村子那边已经有村民帮忙找了，他们挨家挨户地敲门，都没看见玛莉亚。”
“基地东区也没有看到。”
基里亚诺娃跟着补了一句。
“我们从河那边过来的，也没有看到玛莉亚大婶，或是听到什么动静。”
丽达这样说着，想了想又说道：
“那就剩树林、铁路那个方向了……”
“铁路！”
波琳娜突然大叫了一下，她有些惊愕地攥着自己的一角，自言自语地念叨着。
“玛莉亚不会自杀的，不会自杀的……”
“……那行了，先去那边找找吧。”
杨诺维奇最后一锤定音了，他摇了摇手头的手电筒，示意着几人往树林那儿走去。
几人分成两拨进了树林。
基里亚诺娃带着丽达，走在漆黑的林间，皮靴踩着地上的树叶，发出细碎的响声。
走在前面的基里亚诺娃突然停了下来，在黑暗中对丽达说：
"我没有别的意思。"
"我知道。"
丽达淡淡地回答。
"是不是太伤你了？"
"无所谓。"
"那我说，对不起，刚刚的事情我也追究了。"
“哦。”
基里亚诺娃的道歉，似乎并没有引起丽达的反应，她的态度依旧淡漠，有种拒人千里之外的平静。
远处有几束手电筒的光芒在摇曳，还有三个人影。
看来是杨诺维奇柳明娜他们。
他们已经走到了林子的尽头，站在铁轨边上，寒风吹动着柳明娜身上披着的大衣。
这毫不合身的大衣，像是披风一般在月光在摇动着。
两个人互相看着，又失望地移开了视线。
"要不然，我们去车站看看？"
几人汇合后，丽达突然这样说道。
“沿着这儿铁轨，十分钟不到，就是171会让站了，她可能再哪儿。”
"不会的，她去那儿干吗？连间房子都没有了。"
波琳娜这样说着。
"要不然，我们就去车站看看吧？……也正好绕一圈回基地。"
柳明娜说着，看了眼杨诺维奇，这儿所有的事最后都要由他定夺。
“听柳明娜的。”
于是乎几人，就这样沿着铁轨走向了车站。
月光照耀着锃亮的铁轨，也拉长着几人的影子。
后半夜的这儿很是冰凉。
来自高加索山脉的寒风呼呼地吹过大地，吹扰着茂密的树林。
柳明娜捋了捋被吹乱的头发，想着头发又长了，真是麻烦。
寒风让她不禁打了几个寒颤，纤细的双手连忙拉紧了杨诺维奇的大衣。
拉紧了，就暖和些了，只是，大衣上的烟味被聚拢得更加浓郁了。
浓浓的烟味混着香皂的味道，随着寒风，直往鼻腔里灌。
但，柳明娜不觉得方案，反而有些熟悉。
这个味道，柳明娜过去闻了十几年。
‘爸爸……’
柳明娜无意识地念叨了一句，不过，今夜的风很是喧嚣，没有人会听到的吧。
。。。。。。
月色苍白地洒落在寂静的车站上，冷风呼啸而过，带来了来着远方的悲凉。
玛莉亚半躺在站台上，身体蜷缩成一团。
她只穿披了一件单薄的衣服，在寒风中颤抖着身子。
也不知道是因为冷，还是因为伤心。
站台上空荡荡的，只有孤零零的她，仿佛整个世界都已沉浸在悲凉的氛围中。
月光透过云层的缝隙，投下斑驳的影子，将一切都笼罩在一片阴郁的色彩中。
繁忙的171铁路上，不多会儿就会有一辆列车从站台驶过，但不会停下。
就像玛莉亚在等着一个永远也不会回来的丈夫一样。
她凝视着远方，眼中充满了无尽的哀伤和期待，仿佛希望在这寒冷的夜晚，能够看到丈夫那熟悉的身影再次出现。
但，她很清楚。
那是不可能的。
寂寞的车站，如同她心中的孤寂和绝望一般，让人感受到一种无法言说的沉重。
夜幕下的景象，仿佛在述说着一个悲伤的故事，一个丈夫战死的妇女，在无尽的等待中，独自承受着心灵的折磨和煎熬。
不知不觉中，玛莉亚好似睡着了。
但，她又觉着自己还是很清醒。
能听到风吹着树叶的“莎莎”声，能听到远处镇子上的犬吠……
半梦半醒间，玛莉亚仿佛听见有人在叫他，他睁开眼睛，竖起了耳朵--真的是有人在呼唤他的名字。
呼唤的声音愈来愈近。
是柳明娜他们。
他们快步跑了快来，波琳娜最先抱住了玛莉亚。
“你跑这儿干什么啊！我们找了你大半个晚上！……还以为你寻什么短见了呢。”
波琳娜带着哭诉这样说着。
“我想……你不会那么做的……你那时候不让我好好活着吗……”
玛莉亚感受着来自波琳娜的温度，她没有说什么，只是调整了下坐姿。
柳明娜见玛莉亚身着单薄的黑色外衣，自己走上前，脱下外衣，给她披上了。
玛莉亚又坐了一会儿后，她才缓缓站了起来，看着杨诺维奇还有基里亚诺娃她们说道：
“抱歉，长官还有姑娘们，让你们担心了。”
“那可以回去了吗？已经很晚了，外面也很凉。”
丽达这样说着。
“嗯。”
玛莉亚点着头，只不过，她没有立刻离开。
她失神地看着面前的这条铁轨，像是自言自语地说着：
“我和安德烈的第一次见面就是在这儿……那时，还没有战争，一切都是那么平常，我被家里人喊过来卖羊奶酪，在车站旁看到了他……”
“他很健壮，比每一个我见过的斯拉夫男人还要健壮……他赤裸着上半身，强而有力地挥舞着鞭子，赶着牛……”
“他是那么强壮、那么孔武有力……打在牛披上的鞭子声是多么响亮……我在那时候……”
玛莉亚说着，说着，往事如烟水般慢慢渗出记忆。
她按奈不住了，捂着嘴巴，哭起来。
又过了一会儿后，她才渐渐安静了下来，手背搓搓眼角的泪水，最后，跟着杨诺维奇他们离开了。
。。。。。。
等到回到了宿舍木棚，离黎明已经不远了。
基里亚诺娃放回了枪，催促着柳明娜和丽达赶快睡觉。
睡觉，繁忙的一天，才算是结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