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烧开了，女兵们终于可以舒舒服服洗个热澡了。
丽达一只手端着水瓢，走进飘着白桦木香的浴室。
她的手轻轻一抖，满满的一木瓢水全部倒在烧红的石头上。
立时腾起一片浓重的水雾，弥漫了整间屋子，把一切都变成了朦朦胧胧。
在这凉秋，温暖的浴室里洗上热水澡是多么舒适。
"再烧热点！"
丽达一只手试了试热水，高声地朝外面喊着。
“好，明白！”
柳明娜这样高喊着。
几个姑娘真正泡热水澡，其他人则是在隔壁的屋子烧着热水、帮着忙。
柳明娜也是其中一员。
她转过头，跟着杨诺维奇复述着。
“哦。”
杨诺维奇应答着，他把两块粗壮的木柴扔进炉里，看着熊熊的炉火，显得有些兴奋。
他来回搓着双手，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身边的柳明娜还有基里亚诺娃说：
"这些个姑娘真有股耐热力。"
基里亚诺娃把一桶桶凉水倒进大木桶中，莞尔一笑：
"谁敢跳进这冰凉的水中，才算是真有本事。柳明娜，你应该可以吧？"
看着基里亚诺娃脸上的神色，柳明娜知道她还在对昨天晚上的事情耿耿于怀。
“不行，容易感冒的。”
柳明娜这样说着，低下头，避开了基里亚诺娃审视的目光。
“您呢？杨诺维奇长官？”
杨诺维奇摇了摇头。
“为什么呢？”
“这儿热，水里凉，一热一凉，身体就会出事。”
杨诺维奇淡淡地说着，扯开了话题。
“您还怕这个啊？”
基里亚诺娃念叨着，转头，对着隔壁大喊着：
“够不够热？”
“嗯！可以了。”
那边传来了丽达的声音。
“对了，再带点桦树叶子来，里莎嫌不够用。”
“哦，来了。”
基里亚诺娃这样说着，转身过去，从木盆里捞出一大坨树叶，然后抱着，快步走出了屋子。
湿漉漉的叶子，滴着水，把基里亚诺娃的步伐画了出来。
“话说……杨。”
柳明娜望着地上那断断续续延伸出去的水渍，向着杨诺维奇念叨。
“嗯，怎么？”
“泡那些树叶干什么？”
柳明娜问着，转过身，手指着那边的大木盆。
“用来搓澡。”
“啊？”
“你不是俄罗斯人吗？”
“我……应该是格鲁吉亚的。”
“没区别的，都是大俄罗斯，东斯拉夫人……算了，不扯这些了，斯拉夫人的传统，洗澡时用着树叶、树枝拍打身子。”
“……这，能舒服吗？”
柳明娜说着，她想起来以前看到的，那种东北大澡堂能搓下几层皮的段子。
不禁心里感慨着这么弄能舒服吗？不是自虐吗？
“看个人。”
杨诺维奇只是这样说着。
“知道吗？在遥远的东方，那儿有个地方的人就喜欢这种猛烈的搓澡方式，能把人搓下几层皮呢。”
说着，杨诺维奇微微笑了笑。
“哦。”
柳明娜这样说着，想着一墙之隔的对面，里面会是怎样的情形？
估计搓的最高兴的就是里莎吧。
她那个性格一定会乐于干这个。
柳明娜想着，她突然听到了一声酥麻麻的声音。
声音很诱人，她寻着声音追去，是来自隔壁的浴室。
这里的隔音不好？
柳明娜心里琢磨着，她又听到了一些动静。
。。。。。。
事实确实就像柳明娜想的那样。
那边的浴室里，雾气中传来劈劈啪啪的拍打声，还有小声呻吟的声音，似乎颇为痛苦，又好像很享受这种痛苦。
是活泼的里莎在用桦树叶抽打着卡琳娜瘦骨嶙峋的身体，帮她松活筋骨。
雾气逐渐散开，姑娘们青春婀娜的身体若隐若现。
热妮亚和丽达躲在浴室的角落，坐在矮木凳上悄声地谈话。
"说起来，丽达你太冒险了，你就不怕碰上巡逻队，把你当逃兵给枪毙了？"
热妮亚凑在丽达的耳旁说。
她提到了前几天，丽达偷跑出去的事情。
"没事，热妮亚，我很走运的！上帝不会为难一个可怜母亲的。"
"你不会总走运。"
热妮亚又说着，几天的相处下来，热妮亚确实对丽达这个坚强的母亲有了不少的好感。
这时，索妮娅凑过来，看了一眼趴在矮凳上享受着搓澡的卡琳娜，她小声地对丽达说：
"说起这个事情，我想起了中士发现了你靴子上的泥点了。"
丽达的脸随即沉了下去。
"随她去，丽达，随她爱怎么想就怎么想。"
热妮亚安慰着丽达。
“或者，往好处想，她今天没找你茬，昨天也没有，或许，之后就不会再揪着不放。”
“嗯……但，谁知道她会不会突然就大发雷霆了呢？”
“哎，说实话，我感觉排长大人最近变得和蔼了一些。”
那边的里莎突然说道。
浴室里温暖的氛围让人精神舒适，卡琳娜就沉浸在斯拉夫传统洗浴带来的舒适中，不由地哼哼着，又像是在说着胡话：
"用力，再用点力，你知道吗？这股热气好像从你的脊梁上一点一点地渗入到你的腹腔，又从肚子里向四处扩散，热气慢慢地在你的血管里流淌，你能感觉到，现在流到了大腿上，小腿上，腿肚子上，脚上，一直到脚趾上--"
“哦，别疼得大喊啊。”
里莎说着，坏坏地笑着，然后手上的力道一加把劲，猛地搓过卡琳娜的后背。
看着那被搓红的后背，里莎有些后悔了。
她喏喏地问到：
"真的不疼？"
"再使点劲。"
“……随她去，丽达，随她爱怎么想就怎么想。”
热妮亚轻拍着丽达的后背，这样安慰着。
“她这个人最容易把别人往坏处想……”
丽达这样说着，浴室的门被敲开。
薄薄水雾中，基里亚诺娃捧着桦树叶走了进来。
“……”
“……”
丽达三人面面相觑着，没有说话。
直到基里亚诺娃放下叶子，走了出去，她们三人才恢复了先前的活力。
“她应该没有听到吧？”
“应该吧，以她的性格，要真听到我们议论她，可能是大喊大叫地搬出军事条例。”
索尼娅这样说着，想了想，又补了一句。
“她喜欢听恭维的话，中士可最喜欢她了。”
热妮亚听着，看向了索尼娅指着的卡琳娜。
想想第一天时发生的那个矛盾，她会心地笑了一下。
而丽达则是沉默着，想着刚刚她看到的基里亚诺娃。
薄雾遮蔽了她脸上的神情。
但，丽达感觉，基里亚诺娃一定是听到了，但没有责怪。
或许，就像里莎说的那样，她也在改变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