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科奇，杨诺维奇对这个名字并不是很熟悉。
为数不多的印象就是马卡洛夫嘴里提到的同僚，还有自己去第比利斯总部时偶尔见到的。
怎么说，是个很年轻的人。
要真如热妮亚所讲述的那样的话，看来自己先前对他的认知还是有些先入为主了。
杨诺维奇心里这样想着，静下心来，仔细聆听着。
木墙的另一边，水雾再次笼罩了澡房。
记忆中的靶场，楚科奇正在向近卫军战士们教授各种持枪的姿势：
"德国，或者说普鲁士，就像所有人刻板印象的那样，死板、严谨，没一个姿势都像是用尺子量出来的，而美国仪仗兵的持枪礼比较花哨，像是在耍杂耍--"
步枪在楚科奇手里如同一根棍子，上下飞舞，令人眼花缭乱。
"--而苏格兰的就更加有民族特色，比如说，他们不穿裤子，穿的是裙子。"
楚科奇轻巧地说着，他的话引得战士们嬉笑不止。
“虽然，他们现在也统一化了。”
"立正！"
值星军官大声喊着口令。
热妮亚的父亲皱着眉头，走到楚科奇身边低声说：
"你尽弄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外军的情况介绍给大家听听，沙俄不能拘泥于过去，这是日俄战争给我们的教训。"
楚科奇这样解释着。
"你说的都是些什么？近卫军的军官需要的是真正的本事。"
老军人严肃地对楚科奇说着。
他走到一名战士面前，要过步枪，向靶子瞄准。
突然，他放下了枪，把热妮亚叫过来：
"来，给这位知识分子中校表演一下。"
“嗯。”
应和着，热妮亚接过了枪，然后毫不犹豫地举枪射击。
一阵响亮的声音过后，报靶员挥动信号旗。
五发，四十八环。
骄傲的热妮亚扬着金色的秀发，冷冷地看着楚科奇中校。
……
“哎，热妮亚，你那时候多大啊？”
里莎突然打断了热妮亚的讲述。
“大概十六岁吧。”
热妮亚想了想这样说道。
“十六岁，就这么厉害！知道吗，在我们这儿你的技术跟基里亚诺娃一样的水平。”
听着，里莎兴奋地说着。
“还有，还有，上次测试，柳明娜一枪未中，全都空靶了……”
“好了，好了，里莎，别光顾着说话，给我搓啊！”
躺着的索妮娅带着点不满说道。
“哦，哦，哦。”
里莎连声应和着，手上的动作再一次用劲搓了起来。
看着那边的里莎，热妮亚笑了笑，接着说道：
……
"该你了。"
她把步枪扔给楚科奇。
楚科奇印着微微凉风，冲着热妮亚眨眨眼。
他迅速压好子弹，连续射击，速度快得像道闪电。
随后，报靶员举起了信号旗。
五发，五十环。
……
“满环？！怎么厉害！好像我们这儿也就杨诺维奇长官能打满。”
那儿里莎又一次突然叫着，打断了热妮亚的话。
“也不知道那位楚科奇中校跟杨诺维奇长官比起来怎么样……”
“里莎！~~”
“哦，抱歉，索妮娅。”
里莎连声说着，赶忙拿起一捧桦树叶铺在了索妮娅的后背上。
“杨……”
柳明娜转过头，看了杨诺维奇一眼。
“……不清楚，可能差不多吧。”
杨诺维奇这样答复着。
“我不擅长射击，我的强项是魔法还有魔法编程。”
“哦……算是谦虚吗？”
杨诺维奇摇了摇头。
射击这方面，满环厉害，但，也就那样吧，全俄罗斯那么多神枪手，这个真不算什么。
不过，或许以后什么时候可以跟这位楚科奇上校切磋切磋。
那儿的热妮亚，她摘下毛巾，轻轻地趴在长凳上，目光渐渐呆滞。
丽达手持桦树叶为她驱赶着灼人的热浪，静静地等待着。
稍稍过了一会儿后，她继续道：
……
楚科奇中校的枪法征服了所有人，包括热妮亚。
热妮亚的父亲上前拥抱楚科奇：
"年轻人，你有足够的资格担任这个近卫师的参谋。”
靶场上像过节一样沸腾起来……
那是多么美好的日子……直到那天……
“我跟你说过的，丽达。”
热妮亚突然这般说道，停下了讲述。
她转过头，目光呆滞地望着丽达的眼睛。
"战争一开始，父亲就牺牲了，母亲、弟弟、妹妹，都死在了德国人的炮火枪口下。"
德国人给我们，还有英国人、法国人上了一课，他们用先进的武器和战术改变了战争……
几乎一周之内，俄罗斯的边境的防线被冲破。
大片大片的土地被占领、被放弃。
我们没有协约勇者那般的英雄，只有无数军人的肉体。
“我的家人全死了……除了近卫第四师，他们虽然也是损失惨重，但一路收拢残兵，被德国人包围在了卡林特，一座东波兰地区的小镇。”
“第四师的师长早在第一轮的炮击中丧命，而代理师长的是他……”
我深深记得那是烟雨朦胧的日子，雨后泥泞的土路异常难行。
……
疲惫不堪的热妮亚不断跌倒在泥水中，浑身上下滚满了黄泥巴。
她坐在泥里，虚弱得站都站不起来，丝毫不在意那些肮脏的泥浆灌进她的靴子、裤子里。
她真想张开嘴大哭一场，空中升起的信号弹让她抑制了绝望的哭声。
眼泪悄无声息地淌过了脸庞。
倔强的热妮亚没有坐以待毙，她挣扎着站了起来，捡了一根树杈拄着，艰难地继续前行。
锐利的铁丝网、德国巡逻兵的大皮靴、凶狠的军犬……
热妮亚藏在隐蔽处，恐惧地等候着活下来的时机。
当那照明弹飞入空中，将夜晚的田野照得如白昼般雪亮。
当那光亮暗淡下去的时候，热妮亚拼尽全部力气爬过铁丝网，消失在黑暗中……
“知道吗？铁丝上的倒刺能轻易划过衣服，擦过皮肤……”
热妮亚不经意的诉说，让众人注意到了她后背上被浴巾隐藏的那一点点狰狞的伤痕。
“桦树枝抽打后背，跟那个比起来，真的只能算是舒服。”
热妮亚看了眼那儿正在用桦树变抽打着索妮娅后背的里莎，沉默一会儿后，又接着诉说着：
突破万难，她钻进了德国人的包围圈，找到了指挥所。
当她看见头上缠着绷带的楚科奇时，身子一软，终于再也支撑不住倒了下来。
"我到了师部的那天，他们当晚要突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