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烈没有吭声，就看着那个瘸腿的男人慌慌张张地跑开了，像是猎鹰盯着猎物一般。
安德烈也认识他，镇子上的无业小混混。
盯着他那只穿着内裤的身影，直至消失在了这静悄悄的雨夜里。
看着那个男人消失了，安德烈才把目光转回了屋子里。
“安德烈，我给你那干净衣服去，还有烧碗热汤……”
玛莉亚轻声地说着，她有些不敢去注视安德烈的眼睛，但却又很是渴望地期待着安德烈抽出皮带打她。
她已经为此等了数年了。
安德烈依旧是没有说话，他的神情仿佛在说着“站着就行了。”
他的视线越过面前的玛莉亚，像头猎犬似的，在屋子里打量着：
外屋桌上的针线盒，墙上挂着的围裙、编织篮，里屋如豆的油灯，凌乱的双人床铺……
他的目光最后落在了小柜子上的肥皂。
安德烈的脸色更加阴沉，刺骨的寒风吹进屋里，把安德烈凌乱邋遢的头发吹得更乱了。
“……”
也就这这个时候，杨诺维奇赶了过来。
他也算很清楚东斯拉夫男人是怎样的性格，为了防止事情变得不可收拾。
他冒着冰寒的秋夜，一路跑了过来。
看着屋里静静坐着的安德烈，和静静站着的玛莉亚，杨诺维奇算是舒了一口气。
“这又是谁？又找的男人？”
安德烈不客气地说着，转头打量着杨诺维奇。
“杨诺维奇，这儿的长官。”
说着，杨诺维奇伸出了一只手。
安德烈没有说话，也没有伸手，看了眼杨诺维奇就没有了。
“要抽烟吗？”
杨诺维奇说着，收回了手，伸进了口袋里，摸索着。
但，没有摸到香烟。
这时，他想起了自己已经在戒烟了，那盒“蓝色夫人”早已经藏在了衣柜最里面了。
“不用了。”
安德烈这样说着，低头卷起了一只莫合烟烟卷。
“我可抽不惯军官的好烟。”
然后，他低头嘴巴叼起了这只烟，自个儿给它点上了。
“……”
时间在慢慢流逝，外面依旧是稀稀拉拉的不见得变小。
波琳娜这时候也赶了过来，她看着安静地抽着烟的安德烈，心里一阵安慰。
波琳娜悄悄走进了屋子，走到了玛莉亚的身旁，身子凑过去，轻声问道：
“安德烈没对你怎么样吧？”
玛莉亚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那就好，那就好。”
波琳娜的心彻底放松了下来，有杨诺维奇在这儿，安德烈不会当场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
“……”
风声、雨声，就像众人的呼吸声一般，有却似无，丝毫没有破坏这儿的静悄悄的。
安德烈淡淡地抽着烟，烟卷上的小火星像是屋里的小星星，在昏暗的油灯中，一闪一闪的。
烟抽完了，安德烈随手扔掉烟头。
他弯下身，捡起地上的拐杖，支撑着站起来。杨诺维奇和波琳娜这才看清他的一条裤管空空荡荡的。
玛丽娅见此赶紧过去搀扶丈夫，却让他奋力甩开。
安德烈撑着双拐走到里屋门口，看着凌乱的床铺，心里万念俱焚。
他"咯噔、咯噔"地走进屋，扬起一根拐杖，愤怒地捣着床上的被褥。
安德烈每捣一下，玛丽娅就浑身哆嗦一下，仿佛那根实木拐杖落在了她身上似的，一副随时都可能昏倒的架势。
被褥烂了，枕头里的羽毛四处飞散，沾得满屋白屑。
屋外的秋风吹进来，卷起了一片有一片绒絮。
安德烈最后累得气喘吁吁，终于支撑不住，仰面倒在了床上。
玛丽娅看着躺在床上，失而复得的丈夫，她战战兢兢走进里屋，伸手想为安德烈脱靴子。
"出去！"
安德烈吼叫着。
“把衣服脱了，会着凉的……”
“出去！”
安德烈又怒吼了一下。
玛丽娅惊跳起来，胆战心惊地走出里屋。
"关上门！"
玛丽娅轻轻地把门掩上，看着外面的波琳娜和杨诺维奇，她楚楚可怜地哀求道。
“你们能不能别走……不然……我怕一些事情说不清楚。”
“当然没问题了。”
波琳娜这样说着，过来轻抚着玛莉亚的肩膀。
“那……你呢？杨诺维奇长官……”
“……”
杨诺维奇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点着头。
“哦，幸运的玛莉亚，放心我们会保护你的……我回去拿下被子和衣服，玛莉亚你铺下床铺。”
“哦，好的。”
玛莉亚应和着，看着要出去的波琳娜，连忙喊道：
“等等，波琳娜，拿把伞。”
看着波琳娜跑走的身影，玛莉亚转过身望着杨诺维奇，低头说道：
“谢谢你，长官……麻烦了。”
“哦。”
杨诺维奇只是淡淡地说着，看着玛莉亚拿着木板和旧窗帘铺着床铺。
今夜或许就要这么过了。
‘……真是麻烦。’
心里这样吐槽着，杨诺维奇走过去帮了下忙。
。。。。。。
黎明又一次到来了。
经过连夜的秋夜，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是那么的清爽。
从远处的高加索山脉一路本来这儿。
安德烈回家的事，就想这风一样，立刻传遍了整个村子。
负责为大家传递消息的，是殷勤的波琳娜。
她将昨夜搞到情报，立刻一溜烟地跑出院子，挨家挨户地宣传去了，忙得像只到处抓捕野兔的狗。
波琳娜匆匆忙忙从仓库门口经过时，一眼看见正在执勤的卡琳娜，急忙凑上去，低声把这个爆炸性新闻告诉了她。
卡琳娜灵活的眼珠滴溜溜转动着，表情正像波琳娜期待的那样又惊又喜。
一个饶舌的卡琳娜知道了，就等于通知了全体女兵。
波琳娜满意地离开仓库，赶着去别家宣传了。
卡琳娜还没到一下岗的时间，就跑回到木棚里，女兵们还在睡梦中，离起床还有点功夫。
卡琳娜迫不及待地走到基里亚诺娃的床边，轻轻推醒她后，俯首在她的耳边添油加醋讲了一番。
基里亚诺娃听着，霍地坐了起来，穿上衣服，匆匆开门出去了。
"卡琳娜，出什么事了？"
有个姑娘被着动静惊醒了，她扒着床铺的栏杆，这样问着卡琳娜。
卡琳娜故作神秘，没有回答。
她一副得意洋洋的劲儿，慢慢走到屋子中央大声吆喝：
"大家赶紧起床，赶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