阵地那儿的基里亚诺娃和身旁的柳明娜都呆住了。
望着天空上的那个火球,柳明娜不知道在轻声嘀咕着什么。
“手册上不是说要尽量俘虏敌方飞行员吗?飞行员不是很宝贵吗。”
柳明娜问向了一旁的杨诺维奇。
“嗯,但,那只是理论上的,飞行员总归也只是这场战争中的耗材罢了。”
杨诺维奇淡淡地说着。
柳明娜听着,也想起了之前了解过的,丽达、热妮亚她们都与德国人有血海深仇。
“……她们这样不要紧吧?不会被追责吧?”
“不会,这里我们说的算……走吧,柳明娜,我们过去看看。”
与这边不同,那儿阵地上却爆发出女兵们的欢呼。
她们飞快冲到丽达身旁,拼命地亲吻她的脸颊,赞美着她的成功。
而丽达却只是呆呆地坐在机枪前,全身像筛糠一样不断地在发抖。
"你怎么了?"
热妮亚问着,看向了面色有些惨白的丽达。
丽达苍白着脸,她没有吭声。
报仇的热血褪下去后,丽达感受到了一股窒息的感觉。
她杀人了。
基里亚诺娃看了一眼丽达,立刻明白了,她慢慢走了过来,揽住她的肩膀:
"没关系,没关系的。"
听着,丽达的泪水一下子淌了下来。
突然,她停止了哭泣,糯糯地问道:
"死了吗?"
"肯定死了。"
热妮亚抢过话头,这样说着。
这回丽达的泪水像断了线的风筝,一串串地滴落下来。
"会过去的,丽达,我第一次击毙敌人的时候,绝不是撒谎,我自己差点没吓死,连着做了一个月的噩梦。"
严厉的基里亚诺娃并没有谴责教育丽达,而轻声安慰着她。
杨诺维奇来到了阵地这儿,看着姑娘们说道:
“干得不错,姑娘们,不过本来你们是能拿到一个二级勋章的……”
说着,他看了一眼依靠着高射炮的丽达,推测刚刚就是她打出的那一发。
“但,你这二拇指一扣--”
"脚一踩。"
卡琳娜在一旁纠正道。
"哦,对,脚一踩,把个勋章踩跑了。"
"应该给丽达请功,这是我们打下的第一架敌机。"
热妮亚这样争辩着。
“是的,是的。”
杨诺维奇点着头。
“但,按照规定,上面只会给张表扬信。只有活着的飞行员才能换到一个勋章。”
“这不公平!把飞行员打下来,不是更能说明我们技术好吗!”
热妮亚这样高喊着。
“沙俄不公平事情多了去了,好了,别争论了,基里亚诺娃,喊几个人,我们过去那边看看,柳明娜,去指挥部拿相机。”
“明白!”
柳明娜应和着,转身立刻跑开了。
而基里亚诺娃也是立刻分配好了人员。
“卡琳娜,苏珊娜,菲洛,里莎,你们拿上枪,热妮亚,你照顾下丽达。”
。。。。。。
那头,玛莉亚家里。
安德烈一直不动声色地关注着外面的动静。
他毫不顾忌自己的安慰,不怕那炸弹子弹再打过来。
毕竟,他已经丢了一跳腿了。
就那么趴着窗台看着。
当他看见打下了德国人的飞机后,安德烈的心情似乎好了一些。
他回过头来,瞧着仍旧一声不吭的玛莉亚,轻轻地皱了一下眉头。
随后,他站起来,蹒跚地走到玛莉亚身边,猛地抓住她的发髻,把她的脸扭过来对着自己:
"臭娘们儿,该咱俩算账了。"
玛莉亚的眼睛里没有安德烈记忆中的惊恐,她静静地看着丈夫,充满了平和。
安德烈不由自主地松开了手。
玛莉亚站起来,从容地拽了拽有些乱的衣衫,把矮凳放好,拿过皮带,顺从地趴到了矮凳上。
安德烈愣了一下,但还是把皮带拿在了手里。
他试了试,走到矮凳前。
看着一言不发的玛莉亚,问道:
"你怎么不说话?"
"前几天,送来了你的阵亡通知书,说你一个月前,去德国人后方侦察,踩响了地雷。"
玛丽娅趴在矮凳上,这样陈述着。
安德烈逐渐明白了一些,但他仍旧发狠地问:
"你就不能等几天?"
玛莉亚则是长叹了一口气,轻声说:
"不说了,说了你也不信,还是--"
玛莉亚一副不屑争辩的样子反而激怒了安德烈,他扬起皮带就要抽下去。
玛莉亚突然又补充了一句:
"没他什么事,是我找他的,你别去镇子上找他麻烦。"
说完,玛莉亚又伏下头去。"来吧。"
安德烈怒不可遏,皮带重重地向下抽去,玛莉亚不自觉地绷紧了身子,紧张地闭上了眼睛。
然而皮带只在空中画了个圈,便无力地落了下来。
安德烈狠狠地丢下皮带,拄着双拐走进了里屋。
没有吃到鞭子,这让趴在矮凳上的玛莉亚感到十分诧异。
她慢慢抬起头,看着安德烈走进里屋的背影,心头竟萌生出一丝柔情。
她爬起身,仔细地整理了一下裙子,然后端正地站起身。
安德烈的吼声从里屋传出来:
"把酒拿来!"
快点!"
里屋传来了安德烈的咆哮。
玛莉亚不敢怠慢,离开小跑去了厨房。
。。。。。。
夕阳渐渐西斜,将整片黑海染上了一层橙红色的光辉,仿佛一块巨大的宝石蕴藏在大地的怀抱之中。
几架飞机披着夕阳的披风,缓缓降落在了帕扎尔空军基地的跑道上。
飞机还未停好,那些奥斯曼人便纷纷跑上来,卸载弹药的,卸载弹药,接应飞行员的,接应飞行员。
忙碌但有序。
“奥莱尔先生,今天又是三架。”
“嗯,别愣着了,阿里,我累了。”
“哦,好的,先生。”
……
战争让很多事情变得麻烦起来,就比如自己热爱的飞行。
从未想过,翱翔天空也会这么劳累。
“你去哪儿?奥莱尔先生。”
“去吹吹风。”
……
“科特大概是没了。”
克莱尔的同僚望着天边的夕阳,那样感慨着。
“嗯,六个多小时了,俄国佬那儿还是一点儿消息都没有,应该是死了。”
“哎……什么时候为他搞场葬礼?”
“周日吧……该死的俄国人,把骑士精神当成什么了!跟英国佬一样无耻,是吧,克莱尔?红男爵的战友。”
“……”
克莱尔没有说话。
“嘿,你去哪儿?”
“出去转换,老地方。”
“哦,记着回来吃饭,今天是伊斯坦布尔烤肉。”
“……刚刚说哪儿了?所以,我们以骑士精神对待我们的敌人,而他们呢?真为男爵他们感到可惜。”
“嗯,对了,知道加里波利那儿吗?那打得可真惨烈啊。”
“嗯,整个小亚细亚基地的联队都被拉过去了。”
“不过,不得不说,奥斯曼人还算靠谱,听说,一开始,意大利人想加入我们的同盟。”
“意大利人?啊,那幸好女皇陛下没有准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