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战争时期，口红这玩意儿可算得上让女人们发狂的奢侈品。
热妮亚大方地把口红递给卡琳娜，又抓紧时间去给基里亚诺娃熨烫修改好的军服了。
花蝴蝶似的波琳娜婀娜多姿地扭到杨诺维奇身边，央告道：
"您应该邀请波琳娜·叶戈洛娃跳今晚的第一支舞。"
“……好作作的语气。”
一旁的柳明娜听着这个，不自觉地鄙夷地嘀咕了一句。
"我不会。"
"我会呀，要不，我邀请你。"
"不必了，一会儿您的丈夫又奇迹般的复活了，我可不想玛莉亚的事情再重演，尤其是发生在我身上。"
杨诺维奇这样说着，踮起脚尖，把一卷彩灯挂到了横梁上。
"跳舞啊，不是睡觉。"
波琳娜不高兴地说着。
“不用。”
杨诺维奇说着，往旁边挪了几步，波琳娜又贴了过来。
像是发情期的野猫。
柳明娜这样认为着。
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她插到了杨诺维奇和波琳娜两人之间，张口就说道：
“波琳娜小姐，别缠着长官了，他今晚有舞伴了。”
“哦，是谁啊？”
波琳娜听着，有些惊奇，这个抑郁的上尉什么时候走出了国王？
“是……”
柳明娜被问蒙住了，一时后悔刚刚那么说了。
“是她。”
杨诺维奇突然开口，转过身看着波琳娜。
“啊？哈哈。”
波琳娜笑了笑，露了个意味深长的表情，像是跳舞一般，一个灵巧的转身跑到其他姑娘那儿去凑热闹了。
这边就只剩下了杨诺维奇和柳明娜两人了。
“……”
柳明娜没有说话，她的脸颊渐渐地泛红了，似乎对于伴舞这事有些迈不过去。
良久，柳明娜才开口道：
“杨……你是认真的吗？”
“你不乐意吗？”
“……不，就是……”
柳明娜有些语无伦次，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这算是爱情吗？
朋友也能一起跳舞吧？
“……可能有些唐突吧。”
杨诺维奇这样说着。
“嗯……”
“我有事，出去一趟吧，晚上你想清楚了，再说吧。”
“嗯，好的。”
柳明娜点头应和着。
然后，杨诺维奇在把最后一个彩灯挂上房梁之后，离开了木棚。
虽然说是有事，但这只算是借口。
杨诺维奇匆匆跑到了外面，冰凉的秋风迎面扑来。
今夜无月，点点的星光如秋雨般轻缓地落在了地上。
杨诺维奇有些烦躁。
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说那么说道。
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非要跑出来。
“柳明娜会答应吗？”
杨诺维奇这样问着自己，摸了摸自己的口袋。
那儿并没有香烟。
他也没有拿出口香糖。
就那么顶着烦躁绕着基地走着。
当经过玛莉亚家时，他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
玛莉亚家没有点灯，漆黑的一片，什么声音都没有。
杨诺维奇站在她家的门口，看着那黑乎乎的窗口，听着宁静的秋风，停顿了一下后，就转身离开了。
慢慢走着，他又到了仓库那儿。
值岗的姑娘向他敬了个礼。
“你想去跳舞吗？”
姑娘点了点头。
"你去跳舞吧，"杨诺维奇对哨兵说道：
"这班岗我来替你站，告诉柳明娜她们我要替你站岗。"
哨兵高兴得几乎要拥抱眼前的长官。
她刚要把步枪交给杨诺维奇，又收回了步枪，说道：
"不。"
"我不会跳舞。"
"可你是男的。"
"那又怎么样？"
"像金子一样金贵。"
“……”
"其实您还算得上一个抑郁的白马王子，胡子刮干净后就更像了。"
哨兵嘻嘻哈哈地说着。
“还有，您是要和柳明娜跳舞吗？”
“……”
“柳明娜是个腼腆的姑娘，您又跑到这儿来，我想，是谁强加的吗？”
“……差不多。”
杨诺维奇思索一下后，这样说道。
心里他不禁感慨着这个姑娘真是敏锐。
她是谁来着？
叶卡捷琳。
“我猜猜，是丽达？还是索妮娅。”
“……”
杨诺维奇摇摇头，没有作答。
"而且，就算是这样吧，我还是不会。"
"我要是去跳舞，让您来替岗，一回去，她们还不把我杀了。"
"会吗？”
"我们有办法，我站一会儿，会有人换我的，只有您不能离开会场。"
"真的不需要我替你？"
“真的。”
杨诺维奇算是听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了。
看着叶卡捷琳殷勤的架势，如果他不去那个乱糟糟的舞会，她一定会像个饶舌的婆娘似的，没完没了地给他做动员工作。
于是，杨诺维奇转身就离开，身后，似乎还能听到那位叶卡捷琳在大喊着：
“快去吧，舞会就要开始了。”
。。。。。。
那头，参加舞会的人们在天棚上挂起了一盏魔力灯，棚子里照得如同白昼一般。
留声机里唱着欢快的歌子，撩拨得人们双脚发痒。
热妮亚还在为卡琳娜做最后的修饰。
卡琳娜乖乖地坐着，嘴巴却没有闲着，她正在绘声绘色地向热妮亚炫耀自己的母亲：
"香水，我妈妈有许多瓶香水，什么味的都有，分成早上用的，晚上用的，连上厕所都有一种香水，叫古--"
说着，卡琳娜的舌头打了结。
"古龙水。"
热妮亚接上去。
"对，古龙水。"
"古龙水大部分都是男人用的。"
热妮亚纠正道。
卡琳娜沉默了一下，又急急地说：
"还有靴子，她有一双水晶鞋，晚上的时候，把它拿出来，会把一间屋子照亮。"
"你真的相信这世界上会有水晶鞋，会有王子寻找灰姑娘的故事？"
热妮亚轻轻皱了下眉，卡琳娜透过镜子看过似乎她听得有点不耐烦。
"你不愿意听了？"
卡琳娜小心翼翼地问着，眼睛不自觉地低了下去。
"怎么会呢？"
"我，我……"
"好啦。"
热妮亚停了下来，满意地打量着卡琳娜，仿佛画家在欣赏自己的作品。
一旁，不知道什么时候凑过来听得如醉如痴的里莎，小声地问热妮亚：
"怎么会没有水晶鞋呢？卡琳娜的妈妈是全世界到处奔波的舞蹈家。"
“是演员！她可是在纽约的话剧演员。”
卡琳娜这样强调着。
热妮亚听着笑了笑。
她朝里莎的头上揉搓了一把，微微一笑：
"是啊，有的，有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