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种不好的预感,可能会死在巴尔干。”
楚科奇这样说着,淡淡地吐着烟气。
“……上帝会保佑你的。”
想了想,杨诺维奇还是这样说道。
“上帝?哈,其实我并不信仰。”
“一样。”
“所以,你觉得我应不应该把热妮亚喊过来,跟她道个别?”
楚科奇这样问着,清早的阳光轻轻照着他的侧颜,显得别有一番沧桑。
“这个问你自己,我只是这儿的小上尉,你是上级。”
。。。。。。
晨曦轻轻穿透薄薄的雾霭,轻拂着安娜堡基地的每一块土地。
冰凉的秋风带着寒意,从远方而来。
热妮亚捋了捋被吹乱了的金色秀发,活动活动胳膊,继续着在营房的值勤。
她一边溜达一边暗自思忖,直觉告诉她,今天嘉尔卡跟她换班,不让她跟着部队去车站执行任务,其中必定有些蹊跷。
好像不是里莎说漏嘴的话,热妮亚她连大伙儿去哪儿执行任务都不知道。
到底是什么任务,不让她去。
热妮亚在心里琢磨着。
基里亚诺娃看出了热妮亚的心不在焉,她走过去,关心地问道:
"怎么了,心神不定?"
"不知道……你们好像有什么事瞒着我。"
“怎么可能?瞒你干什么?”
基里亚诺娃轻巧地说着,她从杨诺维奇那了解了原因,自然也明白,让热妮亚过去,定会惹出大差错。
"排长大人,您能让我去车站看看吗?偷偷的。"
热妮亚这样请求着,用上了敬语。
"不行,因为你是个军人,要服从安排。"
基里亚诺娃拒绝道。
说哇,基里亚诺娃又瞥过头看着旁边那几个一样站岗的女兵。
仿佛在用眼神制止她们围上来求情。
毕竟,又不少姑娘挺希望热妮亚能过去看看的。
远方的天空渐渐明亮了,太阳仿佛熔化的铁汁盛在彩霞云端之上。
玛莉亚抱着脸盆从家里出来,波琳娜似乎早已等在篱笆墙边,一见到玛莉亚,就急切地问道:
"他有没有再打你?你们和好了?"
玛莉亚伤心地摇摇头,怏怏不乐地朝河边走去,只留下波琳娜望着玛莉亚家的房门胡乱琢磨着。
"难道酒都没能让男人清醒起来。"
波琳娜自言自语地说着。
屋子里,安德烈从酣睡中苏醒。
他慢慢从床上爬起来,撑着拐杖摇摇晃晃地走到外屋。
望着桌上杯盘狼藉的样子,他逐渐想起了昨晚的沉醉,开始大声吆喝玛莉亚。
半天没见玛莉亚的影子,他突然愤怒起来,伸手去摔桌上的东西,摔一件骂一句:
"**,**!***!"
波琳娜听见了动静,赶紧跑过来推门进屋。
一推门便是浓烈的酒气味扑面而来,她眼见安德烈正在发狂,她急忙抢上前去,把安德烈手里的杯子夺了过来:
"你这是干吗?"
"一大早上就去约会!"
"玛丽娅去河边洗衣服了,我看见了。"
波琳娜连忙说道。
"你也是骗子。"
安德烈转过头,指着波琳娜的鼻子说着。
"安德烈,看你五大三粗的,那心眼小得还不如个娘们儿--"
波琳娜正说着,外面传来嘈杂的人声,波琳娜急忙走到门口,问他们:
"怎么了?"
有个从镇上跑回来的村妇慌张地说着。
“车站上打起来了,刀对刀,枪对枪!”
"回来再跟你算账。"
波琳娜扭头朝安德烈喊完,又匆匆忙忙地往车站去了。
这个热闹,她当然想要去看看。
里头,安德烈铁青着脸,跌跌撞撞地在屋里四处翻找,终于在屋角里搜出一瓶白酒。
他一把打开酒瓶,仰起头疯狂地朝喉咙里灌下去。
。。。。。。
而车站这头,并不像村民传的那样刀对刀,枪对枪地打了起来。
在男兵们的孜孜不倦下,女兵们的队伍几乎没有了样子。
尤其是楚科奇上校宣布了那条命令后,所谓的警戒线已经荡然无存了。
只不过,大部分姑娘们都不好意思同这些同她们差不多大的小伙子门交流。
赫莉尔是第一个同男兵攀谈上的姑娘。
就像当初跟杨诺维奇那样,她开口便是:
“嘿,要来根莫合烟吗?”
随后,赫莉尔一边发着烟,一边跟那几个男兵自然而然地聊上了。
队列里的索妮娅忽然看见一个戴着眼镜的男兵混杂在吵吵的人群中,他手里面拿着一本书,还不时地把滑下来的眼镜扶上去。
突然见到这么一个人,索妮娅不知道为什么竟莫名其妙地偷笑了起来。
时间在慢慢流淌,男兵与女兵们的隔阂就犹如清早的晨雾般渐渐消散。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站台上的男兵、女兵已经融洽地交谈起来,但他们严格地守在上校指定的铁轨一边,没有人越过。
那个最先下车的凶悍士兵劝嘉尔卡坐下来,这样可以轻松一点。
嘉尔卡那张小脸红扑扑的,居然显出几分妩媚。
她顺从地蹲了下来,不安地抱住自己瘦小的膝盖。
"请把您的针和线借我用一下,您看--"
士兵指着扣子掉的地方。
"不用那么麻烦了,你脱下上衣。"
嘉尔卡竭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加成熟,但似乎并不奏效,在所有人看了,她就是队伍里最弱小的那个。
士兵三下五除二就把上衣脱下来,递给了嘉尔卡,嘉尔卡从自己的荷包里取出针线,开始为士兵缝扣子。
虽然不如热妮亚那么厉害,但,生活在那种家庭里的嘉尔卡也能做上些针线活。
另一边,索妮娅正和那个戴眼镜的士兵面对面坐着,他们之间的气氛不像别人那么活跃,看上去更像一场同学间的密谈。
"看过普希金诗集吗?"
那个年轻的小伙子在做了许久的心理准备后,主动地问着索妮娅。
"看过一点。"
索妮娅腼腆地说。
"我在第比利斯念书。"
"大学?"
"嗯,二年级了。"
"我在莫斯科大学。"
"真的?"
年轻的士兵好像找着了知音,立刻兴奋起来。
"也是二年级。"
索妮娅又补充了一句。
而丽达则被那位军官缠着不放,正在聆听他的"献媚"。
本以为会是个正经的人,没想到还是个不怎么成熟的“孩子”。
"……我把脚崴了。等我抬起头,再去找那个姑娘,发现她已经无影无踪了。我人生第一次追求女孩,代价就是把脚崴了。"
军官说着,自嘲地笑。
丽达淡淡一笑,似乎没有说话的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