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送走了这列军车后，杨诺维奇回去继续写着那些恼人的报告，希望着督察组赶紧过来完事。
等到晚上，吃完晚饭后，杨诺维奇在路口遇到了安德烈。
两个男人在月光下对视着，凉风轻轻吹过，安德烈最后开口了。
“这个基地里就我们两个算是正儿八经的男人。”
“嗯。”
“来喝一杯吗？”
“可以。”
杨诺维奇点着头。
他也大概才出来，安德烈想干什么了。
“要不来我那儿，我那儿有好多酒。”
杨诺维奇这样说着，想着这些日子下来，自己那儿攒了多少酒。
“可以，走吧。”
安德烈爽快地说着，撑着拐杖走开了。
杨诺维奇则是慢慢跟了上来。
。。。。。。
“你这儿环境还挺简陋的，跟战壕里有得一比。”
安德烈这样评价着杨诺维奇的房间.
他的目光扫过挂在墙上的望远镜和贴着的几张地形图布防图、扫过推积在书桌上的文件和书籍。
“酒就在那边的柜子里，要我拿还是你来挑选？”
“我来吧，你这样子一看就不是几十年的老酒鬼。”
安德烈这样带着自嘲的口吻说着，一下一下地走到了柜子旁。
打开柜子，目光快速扫过里面放着的一瓶瓶酒。
“都是不错的酒，比那些私酿的伏特加好太多了，哈，还有可口可乐。”
“要喝吗？”
“不了，喝不惯那些扬基佬的咖啡……这些酒我随便拿吗？”
“嗯，随便。”
“别心疼了，皇冠伏特加。”
安德烈这样喊着，从柜子里拿出了一瓶瓶身印着皇冠和双头鹰标志的伏特加。
“不会的。”
杨诺维奇说着，摇了摇头。
“好好珍惜吧，以后正宗的就不是莫斯科产的了。”
“怎么？要搬哪儿去？彼得格勒？”
安德烈这样说着，像是护着宝贝一般，一手死死护着这瓶伏特加，另一只手撑着拐杖走到了杨诺维奇刚刚清理好的桌子旁。
“美国。”
杨诺维奇这样说着，安德烈听了会心一笑。
没有参与这场战争的美国自然是避难的天堂，更何况在战争开始前，大洋彼岸的那片土地就是淘金的圣地。
无论是字面意义上的，还是抽象层面的。
不过，杨诺维奇清楚这里面更深层次的原因。
在那个十月后，它的配方就被带到了美国。
为什么会知道这种犄角旮旯里的历史？
跟柳有关系吧。
明明一点儿酒都不能沾，偏偏对各种酒的历史风味侃侃而谈。
“来，坐吧，你是这儿的主人。”
安德烈说着，打开了伏特加的盖子。
“杯子呢？”
“这儿。”
说着，杨诺维奇拿来了两个大杯子。
接过杯子，安德烈就哐哐地往里面倒酒，整整倒满了一杯。
把这杯推给了杨诺维奇，安德烈又接着给自己倒满一杯。
然后凶猛地喝了起来。
几口就喝完了。
“怎么？像个娘们那样拖拖拉拉的。”
安德烈喝完了，看着对面的杨诺维奇小口了一小点儿，这样嘟囔着。
“……”
杨诺维奇没有说话。
安德烈摇头晃脑地继续说下去。
“不会喝吗？你们彼得格勒人真不像是斯拉夫人。”
“我是诺夫哥德的。”
“都差不多，被彼得格勒的优雅带坏了！”
安德烈愤愤地说着，又给自己满上了。
“斯拉夫人就应该大口喝酒。”
说着，安德烈像是要演示似的，举起酒杯一口闷下去，就像是喝凉白开水一样。
“啊……你应该不怎么喝酒吧？”
“就喝了五六年。”
“来我教你。”
安德烈说着，手头上比划了起来。
“喝伏特加这种烈酒，舌尖压住下颌，只要不触到舌头下面最敏感的地方，醉不了。”
按着安德烈说的要领，杨诺维奇这么做了，试着喝了。
“咳咳。”
辛辣的伏特加直冲鼻腔。
虽然自己也喝了这么多年的伏特加，但一口闷下度数这么大的酒还是头一回。
“他们说你是从军校来的？”
“嗯。”
“没上过前线吗？”
“没。”
“见过血吗？”
“见过，而且不光是血。”
“砰砰。”
两个男人默契地碰杯。
“咚咚。”
房门被推开了。
“长官，你看着安德烈了吗？”
玛莉亚这样喊着，焦急地走了进来。
但当她看到桌子旁，跟着杨诺维奇喝着酒的安德烈时，紧紧攥着衣襟的手放了下来。
“要不要我弄点腌黄瓜……”
玛莉亚小心翼翼地问着，而迎来的则是安德烈的呵斥。
“滚开，玛莉亚！”
“……”
玛莉亚低着头，轻轻地合上了门。
“我会把他好好地送回来的，玛莉亚。”
杨诺维奇这样说着。
“嗯，谢谢长官。”
玛莉亚点着头，最后合上了门。
屋内的两个男人继续推杯换盏。
安德烈喝了大半瓶了，他沧桑的脸庞此刻更加红润。
"打了这么多年仗，腿没了，老婆也跟了别人，连一枚勋章也没混上……"
安德烈伤感地朝对面的杨诺维奇发牢骚。
“我觉得，这事情不能完全怪玛莉亚，她也是无辜的，那天……”
"你不要讲，军人有军人的规矩，女人又女人的规矩！作为男人，没有本事看好自己的老婆，是另外一回事……"
安德烈明显是醉了，说话已经有些语无伦次了。
他死死盯着杨诺维奇的肩章。
说实话，他有些不服气，也有些嫉妒。
他是上过战场的人，提着脑袋端着枪和德国兵硬碰硬的沙俄的战士
而这个军校出来的家伙，没上过战场却能当上了上尉，在这样后方混日子。
可他，把一条腿丢在了战场上，还是两手空空。
这就是学习的作用吗？
安德烈伤感地又举起了酒杯，一口闷下。
"我们都是男人吗？"
安德烈突然问着。
“嗯。”
杨诺维奇点着头。
“也都是军人？”
安德烈又问着。
“嗯。”
“那玛莉亚这事你能保证吗？”
虽然安德烈自己心里已经有底了，但他还是想从一个地位更高的人身上得到答案。
“能。”
“那就对~~这伏特加起誓。”
说着，安德烈把最后一点伏特加倒给了杨诺维奇。
“我敢起誓，玛莉亚的事情只是场误会。”
说完，杨诺维奇一口酒喝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