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飞机引擎的轰鸣声被广袤的天空吞噬，阵地上的烟尘早徐徐消散。热妮亚她们才有些惊魂未定地从已成一片废墟的二号阵地中站起身来。
热妮亚拍拍自己的衣服，搓搓脸蛋，又揉揉自己的头发，嘴上不甘心地嘀咕着：
“该死，就差一点儿……”
想着那最后的时刻，要是炮管再低一点儿，或者干脆炮弹再重一点儿，就能打中了。
“哎……”
她重重地叹上一口气，仰望天空的头放下，便看道了基里亚诺娃满脸尘土地从那边跑了过来。
“很抱歉排长，我们的防空炮被完全摧毁了。”
说着，她一脸懊恼地瞥过头看了眼身后不远处那团金属碎片。
“我想应该是命中了我们的弹药箱……你可以按军法处理我，是我的过错。”
“这不是你的问题，你们能活着就万幸了。”
基里亚诺娃这样说着，语气里少了平日里的那份严肃。
“说实话，我们那边的防空炮也被摧毁了……哎，这次是敌人更加强大，而且，我的指挥也有失误。”
“好了好了，两位，现在不是反思和自责的时候了，防空炮没了，再要，我们能活下来，没有战士就是最大的胜利。”
一旁的苏珊娜这样说着，打破刚刚略显沉闷的氛围。
“排长大人，你看我们几个，满脸黑灰，像是刚刚挖过煤矿，我申请我们现在就去洗澡，还要多拿一块香皂。”
“可以。我马上喊人给你们烧水去。”
基里亚诺娃点着头。
“对了，你们把上次那块香皂拿去用吧。”
“这怎么行啊，热妮亚，那是你……朋友送你的礼物。”
“没事的，不要紧的。”
或许，舒缓的泡澡能够抚平死里逃生的后怕，本想做点什么来安慰姑娘们的杨诺维奇就不做了。
把这多余的时间用去写各种报告，来跟总部的那些老油条们要新的装备。
寒风顺着窗户玻璃的裂痕吹了进来，瞥了一眼这被白天的空袭震碎的玻璃，杨诺维奇突发奇想，要是被炸毁的是自己住的屋子，那么今晚上，自己要到哪儿睡去？
波琳娜肯定会第一时间邀请自己的，送上一壶花茶，然想办法忽悠人上床。
然后，是谁那儿？
村子里几个老家伙的屋子还是能借宿的，或者就是找个仓库，跟那些神奇的魔法自动人偶一起睡？
当天夜里，月光很皎洁，夜晚也很安静。
在玛莉亚家，两个女人睡在了里屋。
波琳娜和玛莉亚并肩躺在床上，静静地听着外屋传来的声响。
是安德烈在来回走动，"咯噔咯噔"地响个不停。
"他就这样，一走就会走一夜的。"
玛莉亚担心地说。
"他没救了。"
波琳娜小声说着。
"这日子还怎么往下过。"
玛莉亚说着，小声地抽泣着。
在黑暗里，波琳娜伸出一只手，在床头柜上摸索着。
“给你，手帕，别把自己的被子弄脏了。”
“谢谢。”
“说实话，玛莉亚，你觉得上次那个男的好吗？跟安德烈相比呢？两个你认为谁更好？”
"谁都不好。"
"你最喜欢谁？"
"谁都不喜欢。"
“玛莉亚，真话吗？”
“嗯，一个把什么都闷在肚子里，你不知道他想什么，另一个只是想跑，跑的远远的，自打那天以后就再也没出现了，连一句解释什么都不说，仿佛与这件事一点关联都没有才好。”
说着，玛莉亚停顿了一下，像是在缓口气，然后说道：
“这样的男人你喜欢谁？”
波琳娜想都没想，立刻就说道：
"有男人的时候，我一个也不喜欢，没有男人的时候，我哪个都喜欢。"
"不要脸。"
玛丽娅破涕为笑，低声地骂着。
“是的，我就这么不要脸，女人啊，要为自己着想。”
两个女人的对话过了会儿就在屋子里消散了。
随着冷风吹动着厚厚的云层，月亮被遮蔽了。
基地、村子，沉入漆黑的寂静中。
外面，那条繁忙的铁路干线，时不时就有一列军车驶过，用明亮的车灯划过这片静悄悄的夜幕。
毕竟，至少目前，德国人还没有掌握夜晚高效空袭的技能。
女兵宿舍的木棚门紧紧关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先前消失的一抹夜光，又一次透过窗棂，斜斜地罩在室内的床上。
热妮亚躺在床上似睡非睡。
她还在纠结白天的那场空袭，她在懊恼自己为什么没能多修整一点儿提前量，为什么不提早踩上扳机。
她翻过一个身子，与另一道目光对视了。
是基里亚诺娃。
她也似乎没有睡着，在自己的床位上辗转反侧。
不过，对方似乎没有注意到自己，翻个身后，便悄悄走下了床。
‘她是要去上厕所吗？’
热妮亚这样想着，随后，她看到了基里亚诺娃换上外衣，到那边的枪架那儿拿起了一杆枪。
也差不多在同时，木棚的门被推开了，，里莎悄悄地走了进来。
‘哦，对，今晚上是基里亚诺娃她接班。’
那边，基里亚诺娃像是悄悄地同里莎说了些什么，随后，便走出了木棚。
听着那一声轻轻的合门声，她应该是走了。
哎……
热妮亚翻了个身子，脑海里依旧是是那架灵巧的飞机，在两天防空炮的火力中，那么游刃有余，开飞机的人一定是个高人。
虽然，她不觉得姑娘的防空水平是一流的，但至少也有中等水平吧。
“嘿嘿，热妮亚，你没睡着吧？”
耳边突然传来了里莎的声音，热妮亚想了想，最后轻轻应道了。
“睡不着吗？在纠结白天的空袭？”
又是一道声音，是对面的丽达。
她也没有睡着。
“嗯。”
“我也一样……不过，话又说话来，对方正的比我们遇到的那些敌人更强，而且，他们多半是有备而来的。”
“是的，想想白天那情景就不是我们能应对的，要是跑晚了，我们都要交代在那儿了。”
索尼娅突然开口道。
“嗯，还有，你们都没睡着吗？”
“是做了个噩梦。”
索尼娅轻巧地说道，又随后叹了口气。
“大伙儿都一样吧？丽达、热妮亚、里莎、还有卡琳娜。”
“嗯。”
“既然都睡不着，咱们聊聊吧。”
“行吧，声音小点儿，还有姑娘在睡觉呢。”
“嗯，是的，比如我。”
丽达底下的柳明娜突然这么来了一句。
听语气，似乎她还有些困倦。
“抱歉了，柳明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