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的夏天很明显比往年夏天要凉快一点,或许只是最高温度比往年夏天低了一两度,但是我主观看来确实是凉快一点。
要报考的初中离我家有点距离,我提早了大概四十分钟到达入学考试的考场,在教学楼的天井里等待。
正值盛夏,或许是盛夏过了一点,也还没有到夏末,初中的学校也在新区,所以很理所当然的,天井里的树没有老学校的树那样郁郁葱葱,我站在一颗还算茂密的树下,想着多少遮住一点吧。
蝉鸣,炽热的太阳照射着的大地,汗滴在地上很快就蒸发了,只留下了一圈白印,我打开水杯,不停地喝水,但是没有用,就算一动不动汗还是不停地冒出来。
我今天还很不识趣地选择了黑色的衣服,我并不喜欢引人注目,所以我选择了黑色的短袖,一件黑色的短裤,备着一个泛色的蓝色帆布包。
早知道多在家吹一会儿空调再来了。我心里暗想。
天井里的人不多,有几个学生站在教学楼的一丝阴影底下,他们似乎认识,穿着的是我没有见过的,附近小学的校服。
倒也不关我事就是了,虽然他们的阴影面积比我所在的树荫地下要大,但是我也不想去和他们打声招呼,尽管毒辣的太阳已经将我暴露在阳光下的皮肤晒得通红。
我想着心静自然凉,于是乎便闭上了眼,深呼吸,这下一动不动稍微凉快了一点。
刚才在路上看到了自动贩卖机,要不要去看看呢?算了吧,走路又淌汗,不如就在这喝我的凉白开吧。
我正闭着眼睛想着呢,一个声音让我睁开了眼。
“同学,我可以坐你的旁边吗?”一个扎着单马尾,露着额头的女孩子笑着问我。她穿着的很明显不是这附近的校服,很明显她的校服和我的帆布包一样已经泛色了,本身黑色的校服在阳光下已经有点像深蓝色了。
“啊,当然可以,请坐。”我其实很不情愿让开这个位子,这里本身就小,让出一部分位子就代表我必须让更多的皮肤暴露在太阳底下。
“谢谢你。”她笑着抹了抹额头上的汗,坐了下来。
我想着能不说话就不说话吧,大热天估计那个女生也不肯说话,我们俩就沉默地坐在那里。
蝉鸣更大了,而且似乎还有了蚊子,我身上的汗臭味估计把附近水池的蚊子吸引了过来,但是位子本来就小,而且身边还有个女生,我可不能乱动。
“你也是来考试的吗?”那个女孩率先发问。
“对的。你应该也是的吧。”
“对的,你是住在这附近的吗?”她从她的牛皮包里拿出一瓶矿泉水打开喝了起来。
“不算远也不算近吧,有段距离。你应该不住在这附近的吧。”见她拿出了水,我也拿出水杯开始喝水。
“你怎么知道,哦,是因为校服吧。”她低头看看自己的校服,笑道,“我的小学离这里很远,做公交车要一个半小时呢。”
“那你得住校了吧。”
“那也得考上才行呢。”她的笑容似乎有些僵硬。
“肯定能的吧,你这么早来,足以证明你对这场考试十分重视了。”我这话似乎对她说也是对我自己说的。
“哈哈,早来又不会加分啦。”她的笑容似乎好了一点。
仲夏的午后是非常热的,我和她不停地在擦汗。
我其实很想给她第一张纸,但是我没有带纸的习惯,倒是她,给我递了一张纸,纸上还带有一丝丝清香味。
“这个纸的味道好好闻。”我很是不解风情地闻了一下后就把纸抹在额头上擦汗。
她也拿出了一张纸在那里擦着。“我叫月薰,你好呀。”
“诶,你姓月吗?是岳飞的岳吗?”
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不是啦,月薰是我的名字,是月亮的月。”
“好唯美的名字呀,我叫瑞和。”
“哇,有点书香气在里面的,你应该穿淡蓝色的衣服吧。”
“这是为什么?”我有点不明白脑回路,我的名字和衣服颜色有什么关系、
“因为因为,这种名字一听就很有民国风呀,民国的少年难道不是都穿着淡蓝色的民国服饰嘛?”她抬头看着天空,因为天空就是天蓝色的。
“不会啦,那样子穿太显眼啦,而且,很容易让人留下印象。”我说。
“我懂了,你是不喜欢引人注目对吧。好低调。”
“对的,因为让人记住会有很多麻烦事。”
她一脸纯真地望着我,“你应该很有想法吧。”
我不知道怎么回她的话,于是点了点头,便假装放水杯,想就此终结话题。
她也知道我不喜欢说什么,于是乎她也低头玩弄起自己的手中的手帕纸。
又过了十分钟,我感觉实在有点对不起她,于是乎说到“你的包看上去很好看呢。”
她似乎很开心,打开了话匣子。
“没错没错,这个包我可喜欢了,这个是我妈妈的包,是我妈妈在我一岁的时候买的,但是这个材质是牛皮的,就是那种很耐用的皮质,然后我妈妈很爱惜,定期去养护这个包,所以你看这个包过了10年还是这样新……”她口若悬河,好像一位推销一样。
为什么我会觉得这个夸她这个包她会很开心?因为她的身上就这个物品显得格格不入,和她的气质很不符。
“你知道吗后来我软磨硬泡我妈妈才把这个包给我背,我一背这个包我就感觉我像一个成熟女性了,瞬间成熟了十岁的感觉。”她还在说着。
“十岁的话,应该是二十一岁了吧。”我很没趣地说了一句话。
“对的,二十一岁的话,我的话应该要大学毕业了,肯定找到了一份很好的工作吧。”我不知道她有没有觉得我的话很无趣,她依旧很开心。
“那你以后想成为什么吗?”我也问了一个长辈常问的问题了。
她脱口而出“应该是老师吧。”
很大众且稳定的梦想,我第一个想法居然是这个。
“真好哇,我想成为历史学家呢。”我也找了一个很大众的想法说了出来。
其实我干什么都行,我没有特定的想法,那个时候的我也不觉得职业有何高地贵贱,但是历史学家这个职业肯定很稳定,听上去肯定没有人会质疑,所以我说了出来,你要问我确确实实的梦想,我自己也不知道。
“那我就要当历史老师,你教我,我教其他人。”她笑着对我说。
至于对一个陌生人这样吗?我想着,实在是不至于,我连你的姓都不知道,或许她觉得与人为善比较好吧。
我点了点头,想不出来什么话接她,又准备把包里的水拿出来喝一下缓解我的尴尬。
“那拉钩吧。”她伸出小拇指。
“诶?可是我连这个学校都不一定能考上啊。”我显然有点吃惊。
“没有关系,从你让位子给我时我就看出来了,你是一个有自己想法的好人,你一定可以的。她的嘴里蹦出鼓励的话语。
很少的,有人会夸我,尤其是一个陌生人,我有点不知所措,下意识地就伸出了手,拉上了小拇指。
这是我第一次接触同龄女生的肢体,是不是感觉有点恶心?
她笑着和我拉着钩,然后按了一下大拇指,非常开心,像一个小孩子。
她本身就是小孩子。
人逐渐多了起来,她看到了一个和她穿着同样校服的女生,朝她挥了挥手,和我说“谢谢你,希望你可以考上这个初中。”
“你也是。”我礼貌地笑了笑。
这个女孩子以后肯定也会很受欢迎吧,毕竟这么乐观开朗。我心里这么想着。
天气依旧炎热,但是教室的门也开了,我赶紧找到了教室,坐下来吹着空调。
如果我真能考试上就好了,但是我也只能尽力了,我也不知道会怎么样。我自己无奈着笑了笑,这个女孩的出现稍微给我带来了一丝清凉。
过了半个月,我正在洗澡,我父亲在客厅里大声地冲着我说:“你考上了!”
我先是一喜,然后想到与那个女孩子的拉钩,我不会真要成为历史学家了吧。现在换职业还来得及吗,想到这里,我不禁笑出了声。
也不知道她有没有考上,我倒是很希望她能考上,毕竟她人那么好,我也希望她拥有更好的未来。这么想着,我穿着新校服,朝着新教室走去。
我进教室看了一圈,我似乎没有看到那个女生,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里还小小地失落一下,我找了个靠窗的位子做了下来。
“瑞和同学,你要去拿书哦,在我们这层楼的尽头处拿。”
那时我的眼睛还望着窗外,心想着我认识的人里又没人在这个学校,怎么会有人知道我的名字,但是忽而觉得声音有有些熟悉。
我猛地转过头去,那是月薰,她笑着看着我“我们又见面啦,历史学家。”
那一刻,我其实是相信有缘分的。
拿完书回来,我正准备在书上写名字,我的前桌转过头来,朝我伸出手来“你好,我叫李遥夜,很高兴和你做同学。”说这话的是一位短发的女孩,她带着黑框的眼镜,把夏装校服的最上面的一颗扣子扣起来了,加上黑框眼镜,显得一丝古板。
“你好,叫我瑞和就行了。”我也很礼貌地回复她。
她点了点头,便转过身去,忙自己的事情。
月薰坐在教室中间靠前的位子,和我这个靠窗的人离得有点远。
枯燥的班会结束后,我准备去食堂吃饭,两三个男生围了上来。
“你是瑞和吗?”
“对的,有什么事吗?”
“名字好好听呀,我们一起去吃饭吧。”为首的那个男生看上去有一点点胖胖的。
“好呀。”我总不能一个朋友都不交吧。
我们互相打了招呼,那个胖胖的男生,我们叫他阿塔吧。
饭后散步的时候,阿塔悄悄地和我说,“你要小心你前面的李遥夜啊,她很认真而且有一丝古板。”
“我知道的,看她的装束就看出了,但是你怎么知道她古板呢?”
“我和她小学一个班的,她虽然不是班长,但是怎么说呢,正义感比较强吧,总是打小报告什么的。”阿塔小声说。他好像在害怕遥夜在旁边。
“这样嘛,那我注意不被她发现。”我默认了我是坏孩子。
这时月薰和几个朋友从我的旁边走过,正好看到了我,和我打了招呼“嗨,晚上好呀。”
我礼貌的回了她一下,她就继续和朋友们聊着天走远了。
夏日傍晚的夕阳很美,落日把空气烧的通红,让人感觉一走到阳光底下就要被烧伤的感觉。
“诶,你认识她吗。”阿塔似乎有点八卦。
“不算吧,有着一面之缘。”我也察觉到了,然后说出了一个很没有爆炸性的话语。
“不过和月薰比起来的话,遥夜还是比较好看一点呢。”阿塔开始发表他的意见。
“嗯嗯,我感觉月薰比较好看呢。”我随口一说。
“哎哎,我就说吧。”阿塔似乎得到了什么情报。
“喂喂,不许想歪。”我知道阿塔是什么意思,但是我还是不是很愿意参与这些事情,尤其是做主角。
“好吧,你要有想法一定要和兄弟我说一说。”
“行,作为交换你有什么情报也要和我说。”
阿塔点了点头,拍了拍胸脯。
开学两个月了,天气逐渐转凉,我和遥夜的关系就是普通的朋友,只限于发讲义时的点头,我似乎没做什么坏事,所以也没有感觉到遥夜有什么不一样。
而月薰的话,则只是碰到的时候打个招呼,比遥夜要熟悉一点吧。
我们班的值日是两个人一起,老师会根据座位来排,所以这次正好轮到我和遥夜了。
值日那天,我特地早了四十分钟到达班上,遥夜已经坐在那里了。
我们默不作声准备开始了,倒水,洗拖把什么的。
第一件事当然是擦玻璃。
我和她无声地擦着,我觉得过于安静了,然后有一句没一句地和她聊了起来。
“李遥夜同学,你平时有什么爱好吗?”
“编织吧,我很喜欢十字绣什么的。”
“那你一定很心灵手巧吧。”
李遥夜点了点头,于是第一次的对话就这样告终。
过了一会儿,她似乎也觉得不好意思,于是乎问道“那你呢?”
“我?我喜欢看看动漫吧,有时候还喜欢看看杂志什么的。”
“哦~那你很擅长打游戏吧。”
“不对吧,没有这种连带效应的,我打游戏很普通的。”
“原来如此。”
第二次就这么结束了。
遥夜突然说起了话,“这次秋游,我们年级老师决定要一个男生一个女生一组。”
“是吗,你是怎么知道的?”
她似乎对这个问题有点惊讶“是老师告诉我的。”
我有点漫不经心“班长都没宣布,你消息可真灵通啊。”
说完我就觉得不对劲,赶快补救了一下“这个消息应该知道的人很多吧,我也是昨天从阿塔那里听说的。”
她没说什么,我实在是有点脸红,于是问道她“你有想组合的男生吗?”
她摇了摇头。
我觉得还是太尴尬了,于是又没一嘴地说道“那我怎么样呢,哈哈。”
她有点一脸疑惑地望向我,我又知道我说错话了,赶忙说道,“哈哈,不是这个意思,你应该有人选了吧,我不是这个意思…”
“可以吧,你也可以。”
我从尴尬转为一丝丝震惊“额,你要是觉得行,那就行,我都行的。”
我需要为我的莽撞付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