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精神病院，坐落在江城七路公交的最后一站。
这里人迹稀少，庞大的建筑群仿佛是一座被世人遗忘的孤岛，矗立在城市的边缘。
一下车，林河就感觉到别样的情绪压力，渐晚的天色呈现出深沉的铅灰，微风吹过，凉意掠过手臂。
院前操场似乎早已荒废，些许树木杂乱的长着，树叶堆了厚厚的一层，偶尔有几声鸟鸣响起，却显得格外刺耳。
“林记者想要调查采访的话可以先去家属招待处登记，我还要赶紧找院长汇报，就不多陪了……哦，对了，院里是封闭式管理，林记者可要考虑好了再决定进不进来。”
张涛医生面无表情的讲述情况，从林河硬上车开始，他似乎就脱下了虚假的笑容伪装，接近一个小时的车程，除了在给疯男人注射镇定剂时问到他的名字，其余时候什么都不愿回答。
而如今看似友善的提醒，林河却感觉他最后一句的语气中透着某种阴冷。
看着两名迎接的壮硕护工将疯男人押向走廊尽头，林河深深吸了口气，既来之则安之，这些家伙表现得越怪异，不越说明这里藏着秘密吗？
“你好啊林记者，欢迎过来采访。”
突然在身后响起的声音让林河猛的一惊，回过头才发现，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穿着朴素的眼镜青年。
似乎是察觉到林河眼中的疑惑，眼镜青年很是自来熟的握住他的手，自我介绍道：
“我是这医院的记录员，陈生，刚刚正好听到张医生和你的对话。”
“哎呀，医院好久没见到外人了，没想到还能有大记者过来采访，赵院长要是知道肯定也会很高兴。”
“来来来，请坐请坐，我现在就给你提交申请。”
“对了，林记者喝不喝茶？”
“报社里是不是能碰到各种新鲜事，真羡慕你呀，不像我，每天和个闺中怨妇一样干巴巴坐在这里。”
“你们报社还招人吗？”
“唉，我这条件估计也没人看得上”
……
饶是以林河丰富的职业经历，在面对眼前的话痨小哥时，仍旧有点招架不住。
最主要，他的画风和整个环境有种格格不入的反差美。
林河也不知道碰到这样一个正常人，是该高兴，还是该高兴呢？
好在申请通过的很快，林河领到一块身份牌和手环后被陈生亲自送到了住院部门口。
封锁严密的多重铁门似乎只能从内部打开，等了小一会儿，才听到有钥匙插入的声音。
也正是在这冷不丁的档口，刚刚还在介绍风景的陈生突然来了句转变突兀的话。
“林记者，手环记得一定要戴好，万一遇到些特殊情况用得上。”
稍显严肃的声调让林河眼眉角一皱，还不等他问，陈生又解释道：“里面的病人挺复杂，有的还很激进，手环里是报警装置，危险的时候按下去，也算多重保障。”
“还有，这大门的钥匙只有赵院长有。”
短短几句话瞬间将林河从短暂的松懈中拉回现实，他扭头看向陈生，那张刚刚还热情洋溢活泼生动的脸，此刻只剩呆滞死板，仿佛被什么东西抽离了灵魂。
“哎呀林记者，欢迎欢迎，我是这里的院长赵伟。”
有些油腻的秃头中年男人领着一男一女从门内走出来，简单的寒暄结束，直到大门再次关闭，，满脸冷漠的陈生都没有再看林河一眼。
？
热情同样无法持久的还有秃头赵院长，将林河迎接入门，随便问了几句场面话并许诺自由采访后，他就带着那女护士匆匆消失，只留下另一名黄姓男护士作陪。
此时正是住院部的晚间活动时间，各种举止怪异的身影在走廊上群魔乱舞。
病人们各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有的喃喃自语，口中的话语毫无逻辑；有的面无表情盯着天花板，仿佛在思考宇宙和人生；还有的吊在门框上，正进行某种深度的角色扮演。
空气中飘荡着消毒水的气味，与病人的奇怪呓语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幅精神浮世绘。
林河对这种参观兴趣不是很大，他可不是真为什么采访来这儿的。
“黄护士知道今天抓回来的那个逃走的病人吗？他是怎么从这里逃走的？”
“啊……嗯……这个我就不清楚了，我只负责三楼的病人。”
面色尴尬的男人僵硬的笑着，就没差把‘我在说谎’四个字写在脸上。
林河又问道：“那你知道负责他的是谁吗？”
“是徐医生，这个时间应该正好在办公室，需要我带你过去吗？”
吞吞吐吐的语气又一下子顺畅起来。
“啊，那就麻烦了。”
林河微笑回应，心底的警惕却瞬间拉满，院长亲自出面，医院又那么多工作人员，偏偏最后选了演技最差的人留下。
这种有恃无恐的自信，就像仙人跳女主角碰上深夜寂寞的老色胚，她不怕你拉她进门，就怕你有心无力。
林河现在就是已经开了门的嫖客，哪怕对方明摆着设了局让你往里跳，他也得配合着把衣服先脱了。
徐医生的办公室在二楼，林河开门进去的那一刻，就感觉到一股异样的气息，整个房间灯光昏暗，空气中飘荡着某种诱人的香气。
“林记者你好？我是徐婷婷，赵院长吩咐过我们要全力配合你的采访，有什么问题请随便问，我知无不答。”
办公桌后的女医师微微欠身，朝林河伸出手来，她的手指纤细修长，尽管一触即离，仍然能够感觉到皮肤的柔软细腻。
林河向来不是那种以貌取人的性格，但面对这戴着金丝眼镜的御姐系都市丽人，还是下意识放松了很多。
至少对方比想象中的要更配合。
“徐医生能说说病人是怎么从医院逃走的吗？”
林河拿出随身携带的记事本和录音笔，将表面工作贯彻到底。
而徐婷婷也确实如她所说的极其配合，只不过有用的信息很有限。
病人名叫周明轩，三年前因臆想症被送到青山精神病院，而后家人朋友再无一人露面，他的病情本来还算稳定，但不知为何在一个月前突然就情绪暴躁起来，且攻击性极强，好几个医生都因他受伤。
于是，医院不得不将他转移到五楼监禁病房，谁料放风时看守的护工一个疏忽，让他趁乱躲进送饭的餐车中，恰逢那天是每周垃圾清扫日，一系列巧合下，让周明轩搭着垃圾车去了市区。
说到这里，徐婷婷露出一个歉意的笑容。
“作为周明轩的主治医师，这件意外事故我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什么惩罚我都能接受，只是还请林记者能高抬贵手，至少不能因此影响院方的声誉……”
看着那张诚恳而精致的俏脸，林河沉默了。
这采访根本就是虚构的，又哪有什么影响声誉的可能性，但这不妨碍林河考虑要不要借此拿捏一下眼前的丽人，毕竟他要挖的秘密，可还一点端倪都没露出来。
而就是这么一犹豫，似乎让对方会错了意。
刚刚还一本正经的徐婷婷突然就半身越过办公桌，那双保养极好的纤纤玉手紧紧握住林河的手臂，她微皱着眉，可怜巴巴的看过来。
“求求你了林记者，只要你放我一马，想做什么我都答应你。”
呃……
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