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了和现实完全相反的幻觉，林记者以前也有过这种臆想症吗？”
“有没有对女性幻想的病史，感情受过创伤吗？”
“小时候呢？家庭暴力有没有目击过？”
……
给林河进行检查的是一个中年医生，中等身材，微微有些发福，但并不让人觉得臃肿。
他姓谢，张涛称他为谢主任。
谢主任的面部线条看着很温和，笑起来也和和气气，和庙里的菩萨很像。
尽管问的问题很另类，但他整个人的神态又处于认真倾听的平静，大概是想以这种方式化解病人的尴尬。
假如是在一座普通的中医院里，光凭这气质就是个资历深厚的老中医。
可惜，这里是青山精神病院，一个藏着诡异和隐秘的地方，所以以上的一切外貌特质都是虚假的。
林河多年的职业经验让他对于别人的视线十分敏感，他能清楚感觉到，这位谢主任在审视自己。
不是医生观察病人的那种审视，而是像在家用电器店里将冰箱从内而外了解通透的那种看待工具的审视。
这是位管理层，异能组织内的管理层，张涛进来以及离开时的那种小心翼翼的尊敬也能佐证这一点。
于是乎，林河摊牌了。
“戏演到这里就够了，我不妨和谢主任坦白，这次来根本就没有什么采访任务，周明轩才是我的目标，他身上的秘密想必谢主任也感觉到了吧？”
林河整个人后仰，将身体倚靠在椅背上，他双臂放松，轻轻架起右腿，尽可能让自己看起来胸有成竹。
秘密？林河哪知道什么秘密，不过这不妨碍他诈一诈这位谢主任。
和刘月英天然的工具人属性不同，在青山医院里，林河身为一个普通人，面对着一众异能者天然处于弱势地位，在丧失话语权的情况下，继续这么任人摆布下去，根本没办法触及关键信息。
他需要证明自己的价值，向一位能拥有话语权的异能者，而谢主任就符合林河的要求。
很可惜，面对林河的虚张声势，谢主任脸上的笑容动都没动，他只是低头在病历上写写画画，就像是记录病情一样。
“林记者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你不信我？那昨天晚上呢？没人袭击这栋楼吗？谢主任不会以为那个女孩是单纯路过吧？”
这一次，老狐狸顿了一下。
果然，还是得有点真实信息支撑才行，林河赶紧趁热打铁。
“其实这里面有误会，我们组织从始至终的目的都是周明轩，无论生死，这一点本不该和贵方有冲突才对，奈何昨天信息中断，才有了之后夜里的袭击，我觉得我们可以坐下来好好谈一谈，各自代表我们身后的势力，这样也能避免更大的损失不是吗？”
话音刚落，谢主任突然笑得更深了，林河瞬感不妙，大概率是被这老狐狸发现了什么端倪，是哪句话有漏洞吗？
一方稳如泰山，一方暗汗直流，尴尬的沉默持续稍许，谢主任开口了。
他微眯着眼，胖胖的身体前倾，不知为何，明明温和的笑却让人隐隐有些发毛。
“林记者说各自的势力，那我倒要问问你，你身后的组织是什么，我身后的组织又是什么？”
问题出在这里吗？
林河脑力全开疯狂思索着对策，从刘月英的梦境来说，这个世界是存在官方组织的，虽说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在警局受袭的时候没有出现。
依此推理，有官方组织，现在又出现非官方组织，那我说我来自另一个非官方组织不是应该很合理吗？除非这些非官方组织间有着特殊的联系通道。
以谢主任的城府，他既然提出这个问题，那通过捏造名称来蒙混过关的可能性就几乎为零，林河索性转移话题。
“谢主任问这个问题不觉得很无趣吗？大家心知肚明的事有什么好试探的，我只想知道周明轩在哪里？或者说，他的尸体在哪里？”
又是一阵沉默，只是这次，谢主任脸上的笑容渐渐转冷，他不屑的轻哼一声，道：“你既然这么想要那个疯子的尸体，不如，自己亲自去找吧！”
谈崩了！
林河很清楚的感知到了这一点。
谢主任按动桌上的按钮，朝推门的护工厌烦的甩手，他大概是感觉，和眼前这个自作聪明的家伙多说一句都是浪费时间。
身体再次落入别人手中，林河摇头暗叹，又是被壮汉架起来的一天，只不过这次他们前进的方向是继续往下。
二楼。
一楼。
地下室入口。
同样重重防护的铁门被打开，眼前是阴森昏暗的一片走廊，仅仅站在入口处，一股刺骨的寒气便扑面而来，林河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
不用多做解释，他也明白前面不是什么好去处，说是来找周明轩的尸体，怕是要让他一起死在里边。
“等等大哥，能不能让我加件衣服……”他试图争取一些准备时间。
然而，话没说完，人已经被无情的扔了进去。
一触碰地面，那股几欲渗入骨髓的寒气就越发明显了，大脑对于双腿的控制正迅速减弱，林河本还想着先观察一下环境，再决定是探索还是留守，这下只能硬着头皮往前摸。
好在走廊笔直没什么弯路，林河走了一百来步后就渐渐感觉到了寒气的消散，于是脚步瞬间急促起来。
又是近百步，温度终于进入能够忍受的区间，而视线的前方，一盏微灯在黑暗中不断摇曳。
林河心中一喜，还不等他朝着灯光前进，那里的光亮竟自己壮大起来。
嗯？等等……不对，不是灯光变大，是原本遮在灯上的某个东西在移动。
它们……在朝这边迅速靠近！
窸窸窣窣的响声在黑暗中越来越明显，林河一声国骂扭头便跑，可来时还畅通无阻的走廊，不知为何突然多出了许多枯草般的障碍，没跑上两步，林河就被这未知之物绊倒。
下一刻，密密麻麻的多足生物攀上他的后背，撕咬的剧痛从身体各处传来。
林河，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