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时间静止，大抵是这样吧。
钟可呆愣地注视着眼前的男人。过量的信息瞬间涌入脑海，处理情报的需求激增，他本就不怎么灵光的CPU彻彻底底地宕机冒烟，再也没了半点响应。
若不是奎亚艮戳了戳自己，钟可甚至没办法自己清醒过来。
……这是什么个事啊？难道我钟家的男丁其实都是隐藏的魔法少女吗？
原来魔法少女是家族遗传的性征，还是伴y染色体遗传的？!
“伙伴……”奎亚艮的心灵念话在脑海中想起，这家伙还算是通一点人性的。
但，“别吵，我在烧烤。”钟可粗暴地拒绝了它的好心。
他实在是亟需时间消化这条爆炸性的情报。
钟沫苦笑着投射出怜悯的视线。从钟可的身上，钟沫仿佛看见了几年前自己的影子，那个时候的他得知此事时，内心的绝望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可这不是最关键的真相。
“看你的表情，叔叔似乎没有把所有事情都交代清楚。”
钟沫咳嗽了一声，继续说道，“不只是我，我们所有的家人其实都是魔法少女。”
咯嘣。
脑袋里似乎有一根线断掉了。
钟可迷茫地眨了眨眼睛，眼神清澈且愚蠢。
钟沫则是皱了皱眉，“就比如说，我妈是殷红蔷薇，我爸是冰蓝月见，至于我姐……”
“停停停，我知道了。”钟可伸出手来制止了进一步的自爆。
一旁的奎亚艮蓝色相当难看。原本漆黑的面庞，此刻却浮现出纸张一般的惨白色。
“你……你们家，到底是都是什么人啊！”它泪眼汪汪地看着钟可，就好像是被拐卖了的天真少女。
“那个……我确定一下，也就是说，我们家其实……其实是魔法少女世家？”
钟可不知道自己的脑子到底是哪根筋搭错了，他下意识地造了一个离谱至极的词出来。
这却不是最离谱的。
“也可以这么说。”钟沫点头算作肯定，“不只是我家，舅舅舅妈和叔叔阿姨也都是魔法少女。”
疯狂的不是钟可，而是这个世界本身。
“换句话说——”钟可舔了舔干渴的嘴唇，一锤定音的话始终没有办法说出口。
但钟沫没有这样的顾虑。
“算上你的话，我们这一代，以及我们父母一代，我们全部都是魔法少女。”他冷静地说道，严肃的语气完全不像是开玩笑。
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毁灭吧，这个世界。爱咋咋地吧，我想换个星球生活了。
钟可忽然记起过年走亲戚时，一家老小对他穿在身上的铃兰衬衫颇有微词。原来那不是质疑他的品味，而是担忧未来他得知真相的时候难以接受。
虽然他现在真的没有办法接受真相。
无意识中，右手不自主地捏成了拳头，“啧”，喉咙里低声地挤出咋舌的声音——
“冷静一点。”
钟沫的手落在了钟可的肩膀上，将他按回了座位上，“你现在的情绪很不稳定，要是在这里变身，你打算以后怎么办？”
“以后？以后还能怎么办？”钟可不明白表哥的意思。
对方摊开了手，正经地解释了起来。
“当然，你有两个选择。”
“要么选择接受魔法少女的力量，和其他魔法少女一样，以运用变身的力量保护他人，保护城市。”
“要么就忘了它。当它没有来过，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不要多问，不要多想。”
“以上都是官方的说法，”他突然吐了吐舌头，逐渐浮现出无奈的笑容，“如果是以你哥的身份，我并不推荐你选择第一种。说实话，我们家的魔法少女已经够多了，这一行活又多又累，尤其对我们男性同胞，还有不可磨灭的心理损伤。”
心理损伤？这是什么原理？
“你知道我爸他怎么说的吗？”
钟沫挑了挑眉毛，像是想要勾起钟可的兴趣似的，缓缓说道，“魔法少女太完美了，想要找到像是魔法少女那样完美的女生根本不可能。说个不好听的，那些自认为天生丽质的女生，甚至还没有他变身后的样子好看。”
“所以姑父找了姑姑？”
钟沫打了响指，肯定了钟可的说法。
“作为你哥以及魔法少女的前辈，在你作出选择之前，我觉得我有义务像你解释清楚什么是魔法少女。”
他敲了敲桌子，像是指导学生的老师。
“‘魔法少女’是身份以及职业，专指的是能够变身，使用魔法对抗邪恶的女生。”
“从这一点出发，我们的确没有理由称之为魔法少女。但这是普通ACGN作品的设定，在我们的世界里，魔法少女是一个概念。”
“我们的世界，不是一开始就有魔法少女的。”
钟可眯起了眼睛。这个说法并不是个秘密，在三十多年前，在钟可都还没有出生的时候，世界上既没有怪人，也没有魔法。
魔法少女原本是虚拟作品里创造的名词。
只不过怪人突然出现，使用魔法与它们战斗女生符合了作品中的描述，便从中借用了这个称呼。
“我们魔法少女其实是借用了这个概念，从其他世界投射出了能够使用魔法的女性身体。无论这具身体受到了怎样的伤害，都不会对变身前的自己造成任何影响，反过来说，不管你是受伤还是生病，变成魔法少女以后，那个形态的你既没有受伤也没有生病。”
“这么方便吗？”钟可忍不住脱口而出。
“方便？或许真的是这样吧。”
钟沫投了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但是奇迹与魔法都是有代价的。既然变身能带来这么便利的能力，你觉得它需要支付怎样的代价呢？”
钟可摇头。
他好像想起了什么，但仔细想想，却不知道自己究竟联想到了什么。
“对于变身魔法少女的人来说，本人的性格会受到魔法少女人格的影响，逐渐同质化，做出一些原本不太可能做出的事情。”
“就像是小说里经常会出现的那种，”钟沫爽朗地笑了笑，露出了雪白的牙齿，“越是使用力量，就会被力量本身吞噬。”
“越是变身魔法少女，与魔法少女人格同质化的深度越深，能够使用的力量便越是强大。”
“魔法少女就是这样一种糟糕透顶的东西。”
他说着，语气说不出是戏谑，还是悲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