协会的医院与普通的医院倒也没有什么特别大的区别。
感应到了门口有人，玻璃的自动门发出“咕噜咕噜”的滚轮声向着两侧打开。
温暖的空气裹挟着消毒水的味道立刻灌进了鼻孔里。
漆白的墙壁，宽阔的大厅，来来往往的病人与医护人员……虽说专门负责协调协会员工的福利医院，却也不是完全只有协会的人会来这里。距离魔法的概念来到这个世界已经过去了三十多年，人们对于魔法技术的运用早已不是当初的那么反感。
相反，近些年来似乎还有了魔法技术更加健康无害的言论，致使各个城市的协会医院人满为患。很多病人甚至主动要求接受魔法治疗，意图更快地消除疾病。
这就导致了协会医院的价格日益高升，逐渐到了骇人听闻的地步。虽然是面向公众开放的医院，甚至还是魔法少女可能光顾的医院，拜高昂的报价所赐，以前的钟可却从来没有过走进其中过一次。
“您好，体检是吗？预约号20240405，这是你的体检单。”
挂号柜台的护士小姐看起来有点没精打采的。白色的护士帽慵懒地耷拉下来，浓密的棕色头发遮住了半只眼睛。她在窗口的电脑上敲打了几下键盘，便随意散漫地从身边的打印机取出了刚刚吐出来的体检单，从窗口递了出去。
钟可只能尴尬地咳嗽两声，小心地提醒她。
“表哥，你这样的工作态度，别人会投诉的。”
“投诉就投诉，老子怕他了不成。开医院的到底是哪里来的资本家，怎么休息日都要上班的啊——我就知道天底下没有这种好事，谁告诉我的，只要待在柜台后面什么都不用干，就能躺着把钱赚了。怎么可能真的有这种好事？”
柜台里的钟沫，准确说是变身以后，没有穿着魔法少女战斗服的钟沫一边抱怨着，一边幽怨地抬起两只无神的眼睛……
“艹，钟可，怎么会是你！”
她像是这才反应过来一样，蹭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哪有在人名字前面加这个字的……”钟可嘴角抽了抽，无奈道，“还有，医院没有休息日不是常识吗？总不能休息日就没有人生病了吧？”
“你生病了？”
“是体检，不是生病。”
钟可翻了个白眼。明明表哥刚刚还说了“这是你的体检单”这种话，怎么没过几秒钟就忘的一干二净了。就这个服务态度与服务质量，真的没问题吗？
虽然在这里见到表哥着实让他有些意外，比起这个，他现在更好奇究竟有多少人给钟沫打了差评。
“哦，年检对吧？”
钟沫摸了摸下巴。刚一说完，却忽然以希冀的目光死死地盯住了钟可，像是看到了救命的稻草一样，热切道，“你现在在协会上班对吧？要不你把我捡回去吧？我吃的不多，也不需要床，还可以帮忙打扫卫生，叔叔阿姨应该不会介意家里再多一个饭票的吧？”
“有点不太现实……我已经好久联系不上我爸我妈了。说实话，我甚至都怀疑我的生活费都不是他们两个出的钱。虽然现在还够我和那家伙两个人吃饭用，但应该不够再养第三个人。”
“怎么会这样~啊啊啊——”
失去了最后的力气，钟沫像是一滩瘫软的烂肉趴在了柜台上。
还好整个柜台都只有钟可一个人，周围的人并没有发现到钟沫的异常。如若不然，钟可都能想象不明真相的人们那嫉妒得眼红的目光了。
有些人虽然外在看起来是美少女，但内在其实是二十多岁的土木老哥啊！
“说起来，表哥你为什么在这里？魔法少女的工作呢？”钟可压低声音，小声地问道。
“别提了……前几天干活的时候，遇到一只贼硬的怪人，一个没收住手，把它砸进了楼里。”
钟沫幽幽吐了口气，继续道，“哪想到那个楼简直是豆腐渣工程。就这种程度，那栋楼楼梁全都断了，吧唧一声全塌了。狩猎怪人的赏金，特别调遣令的行动补贴，银行卡里的存款，我能想到的钱已经全都垫进去了，正好也就够个首付。”
“就算有总部拨下来的补贴，这段时间估计都要吃土了。为什么……为什么我要遇到这种事情？难道这也是命运石之门的选择吗？”
眼泪并没用真的落下来，可钟沫的两只眼睛全都是通红通红的。
他原本只是为了接替受伤的铃兰而来到的这里，没想到刚过了一个星期就把自己几个月的存折给搭了进去。
因为战斗的余波波及到建筑物，造成严重的经济损失进而破产——对魔法少女来说，这似乎不是一件罕见的事情。不如说，看到钟志健总是那副游手好闲的样子，基本都能想象绝大多数魔法少女们的境地。
毕竟谁有钱窝在家里宅呢？
“枫糖不是和你一起的吗？她呢？”
听到了这个问题，钟沫的脸色变得愈加难看了。“年轻的魔法少女都有三年期限的免除罚款福利。就算是拆个工厂，第二天也不会有‘恶魔的仆从’跑上门送罚单的。”
恶魔的仆从？指的是“开罚单的协会财物科”吗？那恶魔指的是什么？协会吗？
钟可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吐槽表哥的发言，有时候想要理解他的用词，还真要花上不小的功夫。
话说回来，怪不得那天夜里，枫糖毫不客气地大拆特拆，虽然没有弄塌几栋楼那么夸张，想必也造成了不小的破坏，论起罚款，应该也不是一个小数字。感情不是因为财大气粗，而是条约庇护下的有恃无恐。
“魔法少女真是不容易呢。”
看着垂头丧气的钟沫，钟可顺着她的话茬，无奈地安慰了一句。
“好了好了，也不该跟你抱怨了。接下来要去体检对吧？赶快抓紧时间吧。”
钟沫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强行振作了起来。两人的对话虽然压低了声音，可钟沫的反应实在太异常了一点，被人发现也只是迟早的事情。退一步说，哪怕医院里是协会的地盘，大庭广众下讨论魔法少女的事情也不合规矩。
钟可点了点头。表哥也许是有卖惨的成分在里面，钟可还是对魔法少女们的生存压力产生了几分同情。以前的他的确只看到了魔法少女们光鲜亮丽的一面，没想到现实中的她们还有这么多的苦楚与难处……
等一下，是不是有哪里不太对？
仔细思考一下，钟可回想起了钟沫提起过“当魔法少女时，需要面对各种粉丝”与“训练舞蹈”的事情。固然，不是所有魔法少女都愿意舞台出道，成为闪光灯下的IDOL，但钟沫应该已经跨出了那一步。
当IDOL不是比在医院兼职有米恰得多？
钟可的目光逐渐锐利，死死地咬住了钟沫，丝毫没有松口的打算。
“表哥，你这样就太不给兄弟面子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