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当你已经准备好了，对吗？”
见到枫糖松开了揽住钟可脖子的手臂，钟可也默默地佩戴上面具，奎亚艮淡淡地出口道。
语气相当轻松。
也是啦，就算魔力的储备再怎么庞大，不会用就是不会用，自己的能力某种程度上也是继承于奎亚艮。虽然现实中经常出现“徒弟饿死师傅”的事情，但根本架不住奎亚艮根本没教过自己。
除了用魔力强化触手，钟可还不知道那些家伙有什么其他的功能。
“你就洗干净脖子，等着我把你揍趴下吧。”
虽然钟可一点也不觉得自己能赢，但她还是咧开嘴，竖起了中指，故作不在意地嘲讽。
毕竟背后还有个女生，就算只是看在她的面子上，气势可不能输给了区区章鱼。
“当真没法谈了吗？”
不知道是因为奎亚艮身为怪人看不懂人类的友好手势，还是因为在张梓桐的面前不便于展露真正的自我，她好像一点也不对钟可的举动置气。
只是以近乎哀求的语气说话，以期待且柔和的眼神注视钟可。
“要是把你们放走了，分部和魔法少女们都会很难办。”
这也是原因的一部分，所谓大义上的原因。
规矩上的条条框框，同僚的愿望，同伴的期待……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理念的矛盾最终激化为不可调和的冲突，仅仅只是立场不同，便不得不与情同手足的朋友开战，似乎有这方面的味道。
不过说到底，对钟可而言，还是之前的理由更要紧一点。
她是习惯于优先考虑自己的人。用不太客气的话说，钟可这个人毫无疑问是以自我为中心，自私自利的家伙。
倘若不是奎亚艮的事件的确因她而起，她说不定真的会像奎亚艮说的那样，哪怕知道所处的世界是虚假的梦境，也会一睡不醒，故意待在里面直到事件结束——这样一来，任何责任都不会落到她的头上。
毕竟她又不是真正在协会登记在案的魔法少女。解决怪人也并不是她的职责所在，即使作为“后勤保障与现场协调科”的科长，任务显然也不包括与怪人正面对抗。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正是因为被这种无可谓的理念束缚，蜘蛛侠才会成为生活最惨淡的超级英雄。
“是吗，你是这么想的吗。”
奎亚艮以冷漠的目光俯视着钟可。
从这一刻起，她就不是钟可的怪人损友，而是战场上的敌人……大概是这样的感觉。
到底谁才是主角啊，凭什么区区章鱼都比自己更像是主人公。
（战斗开始了。）
以某个时间为界限，奎亚艮的身体先一步有了动作。
八条触手化作八支黑色的长矛，划破空气，发出震耳欲聋的呼啸声。
钟可本能地让自己的触手围成一团，形成抵挡攻击的护盾——
“钟可，快跑！”
枫糖焦急的声音传达耳畔。
虽然奎亚艮对触手能力的掌握的确在自己之上，但光看魔力储备，甚至是自己这边略胜一筹。再加上自己是处于相对优势的防御方，仅仅只是这一次交锋，结果应该是“优势在我”。
钟可没有听信她的话，并没有采取行动……
并不是这样的。不是没有采取行动，而是没有时间采取行动。
专业魔法少女的直觉不容忽视。枫糖之前与奎亚艮战斗良久，她也有可能是见过长矛攻击的威力，这才警告自己。总之，钟可是打算听取她的警告的。
可那些长矛的速度实在太快。原本的速度就已经快得几乎肉眼无法看见，在抵达触手护盾之前，八支长矛突然再度加速。
几乎没花多少时间，便“噗嗤”地穿过触手。
听到警告后，钟可采取了回避的动作，但也仅仅只能算得上是“侧身”的程度。她显然不是熟练掌握战斗要领的那类人，也根本做不到侧身就精确无误地回避攻击。
不知是奎亚艮手下留情，还是侧身至少起了一定的作用，八支长矛只命中了三支。
“躲开了吗？”
天知道这家伙是真的意外，还是有意无意地放水。
命中的三支长矛，其中两支在一击得中后灵巧地收了回去，但第三支就没有那么好运了。
魔力强化的原理相当简单，却也是一种成体系的理论。钟可没学过这些，但这不重要，她将骇人的魔力不断灌注双手，满溢的魔力甚至于溢出体外，形成灰黑色的气场。
双手死死地钳制住那条还未来得及撤离的触手，刚刚恢复些许，粉红色的细胞还在填补血洞的钟可的触手也加了进来，用尽全身力气紧紧拽住了它。
“下来！！！”
仿佛要将嘴上的力量也一并用上，钟可咬紧牙关，怒吼着拽动触手。
起作用了。
奎亚艮没有想到钟可会采取以伤换伤的战术，第一时间没有立刻切断触手。恐怕也不只是那样的原因，尝试用力气撼动奎亚艮的钟可能够清楚地感知到，那家伙实在太重了。
如果没有想错的话，即便体型缩小成了现在的规模，她的质量依旧保持着怪人时期的水平。
简直像一座大山。纵使钟可已经不计代价地消耗魔力，她能做到的也只是撼动她的身形，让她产生了倾倒的趋势。
奎亚艮不愧是触手怪的最高生命体，她剩余的触手各自分工。一条触手化作利刃，果断地切断了被钳制住的触手，剩余的六条触手，两条抓住了上面的台阶，两条抓住了下面的台阶，还有两条则是发动了下一轮攻击。
如果可以的话，钟可很想亲眼看看奎亚艮脑袋的结构。
这家伙到底是怎么办到的一心四用，让触手同时执行四种动作。
这种事情钟可办不到。她对触手的运用只有简单的“攻击”或“防御”。
要是防御那两只触手的攻击，好不容易取得的些许成果也就毫无意义。绝对不可以眼睁睁地看着它恢复平衡。
心声，涌进了奎亚艮的脑海。
那简直就像是大声密谋接下来的对策，以至于奎亚艮稍微有些怀疑。这会不会也是计划的一部分？
钟可接下来的动作却证明了她的担忧是多余的。
所有触手全部有了动作。自己断触手求生的举动自然无法阻止，但维持平衡，试图恢复站姿的四条触手就是另一回事了。
一对一赢不了的话……
“以伤换伤，然后是……以数量取胜吗？”奎亚艮失望地摇了摇头，“太天真了。”
触手相搏。
即便是二对一的局面，奎亚艮的触手依旧没有落入下风。
况且——
她漠然地望向脚下，一张因为痛苦而扭曲的脸跃入眼眶。
身为高贵的触手王族，除了x药以外，奎亚艮的能力也可以炼制其他种类的神经毒素。将毒素覆盖在倒刺上，通过穿刺攻击下毒，这种理所当然的事情肯定办得到。倒不如说，见到钟可没有打算防御，她立刻改进了战术。
神经毒素正通过伤口流进体内。无数刺挠的神经信号将宛如潮水一样，一波又一波涌来，直至冲毁堤坝，直至吞没理智。
而奎亚艮的反击还远没有结束。
下一秒，血箭飞射。
这次贯穿是两侧的肩膀。她瞄准的不是让钟可失去双手的行动力，而是身后触手的。那些与手臂连接的触手，只要击穿了肩膀上的连接处，便会动弹不得。
“这就是经验的差距，伙伴。”
怪人居高临下，无可奈何地长长叹了口气。
她明白如何能让触手停下攻击，而用不到以力博力的手段。话虽如此，就算是以一敌二的角力，她的触手似乎还是更加强健的一方。
如果假以时日，不断累计战斗经验，彻底掌握那个就连她都感到恐惧的力量，钟可恐怕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地战胜自己。
但那是以后，而不是现在。
她缓步走下台阶。
胜负已分，在她看来，钟可已经没有任何机会与自己对抗了。
因为觉得自己已经获胜，所以她稍微放松了警惕。在走下台阶的途中，那个橘黄色的魔法少女……前魔法少女的女生，说不定会攻击自己。
奎亚艮于是将注意力放在了枫糖身上，从而忽视了脚底下的钟可。
她口中的经验还是起了作用。只是移开视线的都刹那，作为怪人，从生死战场上磨砺出的战斗经验清醒地发出警告。
钟可没有遭到贯穿。
余光瞥见的景象忽然变了模样。因为贯穿伤化作血人的钟可并不存在，她依旧健全如初，身后的触手化作灵蛇鬼魅而动。
奎亚艮的反应很快，但她刚从恍惚中回过神来，再快的反应也不能躲过所有攻击。
同样是命中两肩。
“什么时候？”
奎亚艮用手捂住血洞，怒目瞪着钟可。
“什么时候？真是有趣的问题呢。你知道的吧？我的能力来源于你，你能做到的，我当然也能做到。催眠效果的粉尘，自己吃到感觉怎么样？”
也许是怪人循环系统更强，抗毒水平更高，也许是奎亚艮对自己的神经毒素具备一定免疫能力，钟可加之改进，能够让人看见自己想要看见的幻觉，永远陷入沉睡的粉尘，只不过让奎亚艮产生了片刻的幻觉。
但这已经足够了。
钟可笑了。奎亚艮刻意瞄准了肩膀，这样的举动她当然注意到了，换句话说，肩膀也许就是触手的弱点。
“这是报复。”她淡淡地宣布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