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是天生染色体短了一点点,为什么就有男人女人的区别……”
“所谓女人,不过也就是一群心高气傲的臭**而已。明明我都已经这么想要融入她们了……”
“啊啊啊啊啊,烦死了烦死了,全都杀掉就好了!这样的话——!”
秦文没有立刻攻击,而是自顾自地大发牢骚。
从自己的出生,到女装被同学发现,再到经历了社会性死亡以后,心态逐渐走向极端……差不多是这样的故事。
“所以你到底发现了什么啊?”
趁着秦文还在牢骚,枫糖压低声音焦急地问道。
“具体的情况,大概就是那家伙有女装的癖好。结果某次女装出门的时候被同学撞见,被当成了变态,还被女同学嘲笑,社死的绝望,对女性的嫉妒,想要报仇的滔天怒火,因为这样那样复杂的心情,在极致情感的影响下觉醒了超能力。”
像是人在极度愤怒的情况下,能够做到平时完全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超能力的由来有时也会与剧烈的情绪波动绑定。越是情绪极端,无法理喻的人,越往往有机会顺应天启,获得常人所不具备的特殊能力。
这绝不是一件好事。绝大多数的超能力者都没办法做到正视自己,非但无法重新振作,还会因为能力副作用的影响,像是秦文一样堕落成为人类的敌人。
“……哈?”
枫糖沉默了半晌。在不长不短的沉默以后,她发出了不解的声音。
是理解不了一些专有名词吗?
“女装就是喜欢穿女生服饰的男生的意思——”
“这种程度的事情我还是知道的!”
枫糖按着耳麦,眉毛跳个不停,“我想问的是,你怎么看得出来的?他说的话跟你说的好像一点关系都没有吧?!”
孩子看起来是真的很意外。
毕竟见过枫糖的本体,那个米苏很少会像是现在这么健谈。
“总之,我想正常沟通是不可能的了。”钟可沉声说出自己的理解,“做好战斗的准备,等他发完癫以后,估计不会给你说话的机会。”
枫糖不是男生,她理解不了女装社死对一个人伤害会有多大。
站在钟可的角度上,如果让她和秦文角色互换,钟可不觉得能控制得住自己。
实话说,秦文就是打算毁灭世界,她一点都不带意外的。
“果然,这个世界还是毁掉算了。”
恰如钟可所想那样,秦文忽然疯癫地大笑起来。
袖口忽然伸出粗壮的布条,咻地飞射出去。
布条的飞行轨迹毫无章法可言,凌乱地破开空气,从四面八方袭向枫糖。
钢筋混凝土的建筑物,金属的栏杆,窗户上的玻璃,所有挡在轨迹前的物体都被那看起来软弱无力的布条一刀两断。无论硬度几何,只要接触到那布条,瞬间便会毫无争议地断成两截。
“啊,我知道了。”
布条斩入建筑,卷起尘埃遮蔽了监视无人机的视线。
钟可却不用为枫糖担心一二,耳麦传来的声音清楚地证明了她躲过了刚刚的攻击,“用拳头打晕就好了对吧?还是这个比较简单。”
——那个人会说出这种话来吗?这种台词,就好像是头脑简单的草履虫一样。
钟可暗自心想。她当然明白这是变身的副作用,是“枫糖”的人格对米苏本人的影响。
魔法少女的变身当然也是一种超能力。变身也是存在副作用的。
“啊,稍微记得收点力。要是受伤太严重,医院那边会很困扰的。”
“了解!”
少女清脆有力的声音方才录下,橘黄色的身形便从黑烟中一跃而出。
翼装完全展开化作六片金属羽翼,附着在金属外装上的助推器喷出魔法的火焰。
放在一般的城市,二级魔法少女可是能够轻松胜任城市守护者的工作。当了三年的魔法少女,败在手上的怪人不计其数,枫糖还不至于躲不过这种程度的攻击。连预判攻击的落点都用不到,只要用比它更快的速度飞行,那种直白的攻击根本就不可能命中。
“高考生就好好学习,少看点小说啊,中二病!”
橘黄色的光芒缭绕右手的拳头。
秦文似乎根本没想到自己的攻击不会命中。又或者说,枫糖的速度太快,他根本来不及反应。
灰色的瞳孔中只有越来越大的拳头。“躲不开!”秦文心中暗道不妙,袖口中伸出更多的布条想要拦截枫糖的拳头,但已经为时已晚。
在他防御攻击之前,拳头会先一步与他的脸亲密接触。
“咚——!”
黑色“少女”顿时化作一枚炮弹。
再多的楼板也挽救不了秦文坠落的势头,随着一层又一层被击穿,最终,沥青的泊油马路接住了他。龟裂的街道地板与凹陷的深坑无声地诠释了少女拳头的威力。
“看吧!我早说了吧?注意要留手!”
钟可对这一幕一点也不意外。
她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这些怪人跟自己经历相同的事情。写作“魔法少女”,读作“筋肉怪人”的家伙已经不止一次用强而有力的拳头把怪人揍趴下了。
“那种事情我也没办法啊,我已经很小心地控制力道了。刚刚那一拳的魔力最多只有以前的三成,谁知道会飞这么远啊!”
枫糖当然也有话说。从奎亚艮事件结束以来,她的魔力性质似乎发生了某种改变。
简单来说,魔力的质量比以前要好上太多,用更少的魔力就能办到更好的效果。虽然从战斗方面说算是个好消息,但控制的精度需要重新计算,自然没有办法精确控制出力。
“怪我咯?”
“不怪你怪谁……算了,赶快把怪人收拾好,让协会的人回收吧。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心理医生解决吧。”
关闭了助推器的火焰,枫糖平稳地落在地面。
按照协会的魔法少女规章,魔法少女必须确保怪人彻底无力化以后才能通知协会干员回收。像是秦文这样的原人类,无论是基于舆论还是伦理层面的考量,都不可能说就杀,回收以后也会送往相关设施进行心理开导,尝试让他们重回正道。
据说协会作战科的许多干员都是这样过来的。
“——!”
行至半路,枫糖忽然背脊生寒。她不由得停下脚步,驻足凝视。
“要是让您带走了他,我会很困扰的,枫糖小姐。”
佩戴小丑面具的高挑男人,像是凭空出现一般拦在枫糖面前。
由于戴着面具的缘故,看不见男人的具体样貌,单凭声音,大概猜得出是二十多岁的成年男性。他的服装是与小丑面具截然不同的纯白西服,白得一点无垢都看不见,即便站在满是灰尘的废墟前,扬起的风沙也没有弄脏他的衣角。
在阳光照耀下,枫糖终于察觉到自己不安的由来。无数细密的银色丝线,在阳光下反射光线,呈现出金属的光泽。它们编织成为生人勿进的结界,随处可见的丝线让人根本没有办法随意前进。那时候,自己如果没有停下脚步,而是径直走下去,距离最近的那根金属细线绝对可以不由分说地割断自己的喉咙。
“喂?听得见吗?你没事吗?无人机被什么东西击毁了,我这边什么都看不到!”
耳麦里传来钟可焦急的声音。
枫糖咽了口唾沫,尽可能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一些。就算是魔法少女,从鬼门关前走一遭的经历依旧不是那么常见,克服死亡的恐惧也不是那么轻易就能做到的事情。
“你打算带走他吗?阻碍执行公务,依照规章,我有权对你发动攻击。”
枫糖咬紧牙关,这样的话,牙齿就不会再因为恐惧而打颤。
如果他有那个念头,刚刚就能操使丝线切断自己的脖子。
而他一定是能这样做的。从西服男的身上,枫糖感受到了从来没有从奎亚艮与复原身上感受到的,莫大的杀意。那是将自己视为需要杀死的目标,明明白白,清爽纯粹的杀意。
出于魔法少女的责任,枫糖不能后退。她必须尽自己所能,阻止这个危险的男人做出不可理喻的事情。
“如果您在虚张声势的话,还请最好不要这样。”
西服男微微欠身,纯白的手套牵动丝线,嗡地发生响声,“鄙人实在胆小,要是您再这样威胁鄙人,鄙人恐怕无法控制恐惧,不小心因此错杀掉您。这样的话,实在太遗憾了,那位小姐也会因此伤心,不是吗?”
“演出还没有正式开始,演员尚未全部就位。倘若让二位看到了如此不成气候的演出,饶是鄙人也会觉得脸上无光,痛苦地想要去死呢。”
一部分的金属丝线被收回,将昏迷的秦文包裹成蚕蛹。
“所以,还请期待。鄙人恐惧魔人,正在这座城市谋划史上最棒最盛大的演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