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出所的走廊相当冷清……倒也不能这么说。
如果这里也有一天变得热闹起来，很难想象世界究竟变成了什么样子。
走廊的金属长椅与其说是为了提供坐下休息的地方，倒不如说只是起到单纯的装饰作用。导热性极佳的金属与制冷的空调简直是一对绝佳的搭档，不管怎样调整坐姿，那股凉意始终挥之不去。很难想象这是为人类提供的座位。
就像是魔法少女的吉祥物，虽然随着魔法技术的进步，魔法少女已经脱离了必须藉由吉祥物供给力量的年代，但吉祥物依旧存在，更多的是形式主义上的作用。
想必这里的椅子，更多的也是形式功能大于实际功能。
“我到底在想什么啊……”钟可吃痛地揉了揉太阳穴。
在离开派出所前，需要办理好相关的手续。像是给犯人送餐，预约下一次见面的时间，甚至是带走钟志健的随身物品，都必须打好各种各样的申请。
好在宋元明——那个帮钟可延长时间的年轻警员——自告奋勇，替钟可解决了诸如找窗口，排队一类的麻烦。即便如此，哪怕只需要填好各种各样的申请表，将表格送到秦汉手上，面对五六张写满密密麻麻小字的白纸，她还是差点两眼一黑，就这样昏过去。
很显然，钟可根本不属于好学生的范畴。即使申请表与作业八竿子打不到一边，即便表格只是字数上稍微有点与作业类似，她从上至下，身体的每个细胞却全都在抗拒着挪动笔杆子。
写作业的时候胡思乱想，也是再正常的事情。
“怎么了？”
“啊，对不起。打扰你休息了吗？”
钟可面带歉意地扯出苦笑，对着坐在对面休息的宋元明连连点头哈腰。
警察的工作一般都很忙。也许是终于逮到了休息的机会，宋元明刚一坐了下来就闭上眼睛假寐。听到钟可说话的声音，误以为她有问题要问，便又睁开了惺忪的睡眼。
“没事，别在意。”
宋元明摇了摇头，露出和善的笑容，“其实是最近所里来了个难缠的家伙，每天夜里总是鬼哭狼嚎的，整得我好几天都没有睡过好觉了。要道歉的话，也应该是那家伙道歉。”
“难缠的家伙？”听到令人在意的用词，钟可立刻停下了笔，好奇地眨了眨眼睛，“是犯人吗？”
宋元明眯起了眼睛，努了努嘴，似乎打算说些什么。
“嘛，应该没关系吧。”
经过堪称短暂的思想挣扎，他摸了摸下巴，将脸凑到了过道里，压低声音道，“其实不是一个人，是两个人。上头最近送过来了两个奇怪的犯人，其中一个个子不高的，却反而是最难缠的那个。真不知道那家伙哪来那么多的精神，每天晚上都准时准点地哭了来，嚎了去的。”
啥玩意啊，这么阴间的。
钟可顿时来了兴致。倒不是说，她对这种“怪谈风”的故事感兴趣，单纯只是不管什么东西，显然都比呆呆地填表格有意思得多。
可宋元明却卖了个关子。
“抱歉啊，再往下说就涉及一些警局的机密了。我不能随意泄露给无关人员。”
他忽然挺直了腰杆子，收起了原本贼兮兮的模样。
宋元明对自己的表现相当满意。他既满足别人的好奇心，同时又坚守了身为警察的底线。
在钟可眼里却当然不是这样的。讲故事讲到一半就不说，这不是纯纯吊人胃口吗？这和写小说太监了有什么区别？
——真可恶啊！
她气得牙痒痒，忍不住就要把笔帽送进嘴里磨牙。还好残存的理智阻止了钟可，手里的这支笔不知道经过了多少人的手，多少手汗和细菌待在笔帽上等着，她最后也只是气得哼哼了几声。
“还是说回你叔叔的事情吧。他其实没犯多大的错，虽然……嘛，那种事情不管是谁都不太喜欢，但实际上也没有违反法律。只要诚心诚意地承认错误，好好表现，在这里待不了几天就能出去了。”宋元明挠了挠脸，好像他也忽然明白了自己做得不怎么厚道，于是换了个话题。
这倒是点醒了钟可。
无关人员不可以说的话，有关人员总行了吧。
“这是……”见到钟可掏起口袋，宋元明礼貌地撤开了视线，却见到钟可将什么东西凑到了自己面前，于是又眯起了眼睛，“等等，这是——！”
他猛地睁开眼睛，一时间竟有些恍惚，
作为警察，宋元明也是有一定的眼力的。他一眼就看出来了钟可拿出来的东西是货真价实的协会身份卡。不仅如此，这张身份卡的等级相当之高，竟有科长的级别！
“没错，宋警察。”钟可也压低了嗓音，摆出一副严肃的模样，“不瞒您说，其实我是协会海城分部的相关人员。”
“难道那老东西说的是真的！”
咳咳，警察同志，你把心里话都说出来了哦。
“对、对不起！”意识到自己失言，宋元明立刻捂住了自己的嘴。他待到冷静下来，不再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坐立难安，他又张了张嘴巴，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宋元明很难想象，眼前这个个子不高的小女生竟然是怪人对策协会海城分部的科室长。
他更难想象究竟是什么样的协会任务必须偷窥女校的卫生间。
这太疯狂了。世界究竟在什么时候变成了自己不认识的模样。
“所以，请告诉我有关于那两位犯人的事情。”
“所以，他真的是在执行任务吗？”
二人不约而同地使用了“所以”作为开场白，以相近的语速几乎同时说出了不同的话。
这就很能体现每个人关注点的不同了。
身为责任心极强的年轻警察，宋元明非常在意自己是否污蔑了好人，妨碍了协会执行公务。但钟可就完全不一样了，毫无责任心可言的她，比起叔叔的死活，她更在意的是乐子。
意识到自己跑偏了人设，钟可不慌不忙地轻轻咳嗽了一声，随即露出了坚定如钢铁一般的眼神。
只要我不觉得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抱着这样自暴自弃一般的心态，钟可撤回了一个问题，并且重新强调了自己真正在意的事情。
“请告诉我有关于那两位犯人的事情。这很重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