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十四日,夕
新兵们都很勇敢。因为他们对战争一无所知。也因此,他们死的都很快。
他们被国家的宣传所欺骗,认为战争不过是一场郊游,可以像上世纪、和他们的父辈一样轻松拿到军功与荣誉。
然后,当他们发现血肉在钢铁面前是如此的无力时,他们的世界观也随之崩塌。
当然,大多数人也依然愿意为祖国奉献自己。
因为在战争中,即使是一无是处的人也能够体现自己在集体里,那微不足道的一点价值。
但,就是这一点价值,也已经足够让人们为之燃烧自己的生命了。
我知道,这很难让人接受。尤其是对现代人来说,这简直不可理喻——怎么会有人这么轻视自己的生命?就算是为了集体,也不应该做到如此地步——
这是一个后人难以理解的时代。
…
…
突然,猛烈的炮火又来了。进攻继续。
有的人肺被打穿,有的人则肝脏碎裂——胳膊中弹、大腿中弹、眼睛中弹、尾巴中弹——什么地方都能被打中。
被弹片削掉下巴的人、膝盖被炸碎的人——有人为了不失血过多,只得死死的咬住伤口。有人用双手拖着残躯,一点一点的爬回战壕。
喷火器喷出的火舌,犹如来自地狱的烈焰,发出可怕的咆哮声。一下子将一段战壕吞噬掉。
有人因此被烧成了焦炭。
这时,我听到一枚轻而微弱的声音。不用想,那肯定是一颗轻型炮弹。
但站在我前面的克罗普却似乎没有听见——他还在举枪射击。
我立刻冲上前,将他按在身下。紧接着,我感到身后一阵剧烈的冲击。
克罗普被我压的喘不过气:“呜——前辈你好重啊!”
几秒钟后,我才站起身来。
克罗普将掉落的头盔重新戴在头上。突然,他像是刚刚才回过神来,变得满脸通红,看上去有些不堪地望着我。
我马上明白,他是因为被我的胸.部压住,所以才会显得狼狈。
但我对此并没有太在意,反而严厉地说道:“蠢货!现在是你矫情的时候吗?!我告诉你的都学哪儿去了!要是刚刚我没能及时赶到,你知道你已经死了吗!”
“对、对不起!刚刚只专注于打枪了,我——”
“好了,现在开始,跟着我跑。我们要撤退了。”
“是!”
我将手榴弹留在身后的战壕中,为我们的撤退争取点时间。之后,我将克罗普扔进下一段防线里,接着我也跳了进去——我们在那里阻击敌人。
就结果来看,我们在新一轮的攻势下再一次幸存了下来。
但为了保住这片翻腾的土地,每一米上都是一具尸体。而太阳,下山了。
…
…
七月十五日,晨
我们换防了。此时,我们坐在卡车货箱的木架上。低垂着头,心神疲惫。
夏日和煦的暖风吹过,轻轻扰动我的发丝。天空破晓,为大地铺上一层金色。
在我们来时,才刚刚进入夏天。现在,已是盛夏。
卡伦刚刚睡着,接着卡车突然颠簸了一下,将她一下子惊醒过来。
“唔——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卡伦迷迷糊糊的说着,又闭上了眼睛。
没人回话,大家都在瞌睡。
卡车继续行驶。我们在引擎单调的轰隆声中,缓缓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