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原以为这会和以前一样,但其实不然。现实总不会让我们如意。它不会让我们好过。
[七月二十四日]
绝望开始的那一天。
整个地堡发生了前所未有的震动——不,是整个大地,整个大地都在震动。
避难所的混凝土地基承受住了炮击,但它发出金属摩擦般可怕的嘎吱声。墙壁在摇晃,所有东西都在四处横飞。桌椅东倒西歪,吊灯也在空中左右摇摆着。
那次的炮击跟以往全都不同。
我能感受的到,在我的体内,在我的血管里,在我的骨髓当中所产生的强烈预感!对死亡的预感!生物的本能告诉我——我们死定了!死定了!
五脏六腑都因为猛烈的震荡而被牵扯着。我突然感到恶心,恶心的反胃,却又吐不出来。
除了震撼外,我什么也感受不到;除了炮击外,什么都听不到。
心脏停止了跳动,时间仿佛静滞在了这一刻。
整整七天,七天的不间断炮轰。
我从来没有这么强烈过,对生的渴望。当时的我只有一个念头: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
…
太晃了,根本站不稳。
我好不容易不让自己摔倒,但一个人突然向我扑了过来。我连忙闪到一边。
炮击几乎持续了好几刻钟,却根本没有要停火的意思。
约翰娜吓傻了,只是站在原地。贝格尔那小子已经疯了。就连弗兰克队长也没预料到会有这么凶猛的炮击。他变得脸色苍白,和其他小队的队长一起试图控制住局面。
恐惧症在蔓延,大家都在崩溃。有好几个人在疯狂的大吼大叫,像逼急了的兔子一样,见人就咬。我的目光寻找着希尔德前辈,但没找到。然后在嘈杂声中,我听到了卡伦的声音:
“卡、卡特,这也是正常的吗?是正常的吧?呐,对吧?”
然后我听到卡特的咆哮:
“该死的,我不知道,卡伦——他妈的,这种炮击以前从来都没有发生过!”
“卡特,过来搭把手!我们需要控制住那些得了恐惧症的人——用粗的!”
“了解!”
我赶紧走到弗兰克队长身边。然后我说:“队长,希尔德前辈不见了!”
“啧,连她也掉链子吗——克罗普你赶紧去找她,然后过来帮忙!”
“是!”
灯光闪烁着,电力开始变得不稳定了。地堡里挤满了人。有些家伙企图跑出避难所,然后被弗兰克队长撂倒。
接着我找到了希尔德前辈。她坐在她的床位上,只是被人挡住了才导致我一直没看到她。
前辈的情况很不好啊,她照旧拿着她的笔记本,但她浑身哆嗦着,拿着笔的手一直在乱涂乱画。
“前辈!”我喊道,“你——”
本来我想说[你没事吧],但前辈那副模样怎么看都不像没事的样子。
我连忙跑到她的身边。说实话,前辈涂写的力度很大,纸面都已经被画烂。而且不管我怎么叫她,她都不会回应。
于是我一把抢过笔记本,双手扶着她的脑袋,强迫前辈看着我——
本来打算是这样的,但前辈却抢先一步抱住了我。
惊讶之余,我还感到了窒息——前辈抱得很用力,而且因为她力气好大,感觉肋骨都要断了——!
“唔——前辈——没事了,有我在呢——所以,能不能松开一点……”
这次,前辈终于听到我说的话了,放松下来,让我能喘口气。
但前辈还是死死的抓着我的后背,然后衣服发出了撕拉的声音。
“那个——”
好吧,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现在的情况,任何安慰都是惨白无力的了。
所以我只能任由前辈抱着我。
原本我认为前辈很高、很冷淡,充满了威严感。但现在,她只是个哭泣的小女孩。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挣脱开来。我看见她的耳朵很红,应该是感到不好意思。
我立刻严肃地说道:“前辈,我知道你刚刚崩溃了——这不重要,每个人都会有崩溃的一刻——重要的是,我们会活下来的!我们会像鼹鼠般顽强的活下来!之后,我们会向敌人们复仇!让他们付出代价!”
“你——不害怕吗?”
“怎么可能不怕?说实话,我都快要吓到失禁了。”
“那为什么……”
“可能是因为看到大家都一样,所以我就没那么害怕了吧。”
“你不会脑子有病吧?”
“好过分啊,前辈!亏我还在关心你呢。”
真没想到,到现在前辈对我还这么冷酷。不过,也无所谓了。
我想起了弗兰克队长的嘱咐,赶紧说道:“我们得赶紧去帮队长!避难所现在一团糟!”
“看得出来——克罗普,等下我把那些陷入恐惧症的人打晕,然后你把他们绑起来——没问题吧?”
“当然。”我毫不犹豫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