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五日,夕
我时常在想,那些王国和法兰的士兵,我根本就不认识他们。我不知道他们的名字、他们的喜好,也不知道他们的情感、和想法。我们互不相识,却一直在不停地厮杀。
我想,是因为仇恨。无力地看着身边的战友被杀害,看着前几分钟还在和自己畅聊的友人被炸得稀碎。
于是绝望、愤怒、憎恨,最后报复。
仇恨继续蔓延。
…
…
阴沉的天空散发出令人不快的气息。黑色的血、痉挛的手脚、摞成一堆的死尸。这一切都给我留下深刻的印象。
如今已过了几天、几周、几个月——或许也可能是几年?我记不清了。之前的几篇日记也都没有写上日期。现在应该是八月吧?有可能到了九月份也说不定。
今天敌人没有进攻——暂时没有。此时的战场犹如哑剧般的寂静。让人不得不怀疑他们是不是在准备些什么。
“真安静啊,”约翰娜说,“也没看到王国人和法兰人的影子。他们会不会放弃这里了?”
卡特否认道:“我看不可能——死这么多人却还没有拿下我们的防线,估计王国军的指挥官现在已经急红眼了。”
他补充说:“这就和一个赌徒将筹码全压上牌桌,结果满盘皆输一样。他肯定会想着怎么继续赌一把。”
“诶——我快坚持不下去了,这几天我都一直在做恶梦。全都是血啊、尸体啊什么的——我醒来的时候还发现自己比着开枪的手势。”
约翰娜抱怨着。事实上,我们每个人的情况都差不多。我们累了,精疲力竭的蹲在战壕中。可战斗却还未结束。
就在这时候,我们听见了一个沉重的声音——准确来讲,不只一个。
那些声音像是一群巨大的石像在行走一般,发出隆隆的巨响。同时还伴随着金属的摩擦声,以及时不时传来的锅炉阀门般的咝咝声。
如果只是双足机这样的纸老虎,那还没什么。但这明显是某种重型机械在移动的声音。我听得出来,所以不可能认错。
我们紧盯着烟雾里,冷汗直流。
机枪手迅速就位,反步兵炮也装填完毕。大家举起枪,拉栓声噼啪作响。穿甲步枪等待目标出现。
唯有狙击手大声喊到:“是多足机和铁骑!”
“该死。”弗兰克咂舌道。
现在,我们能看清楚那些东西的原貌了。
从烟雾中现身的,是一个高达四米的金属巨人。从外貌来看,它如同一位身披铠甲的中世纪骑士,整体是和前世里的柴油朋克一样的粗犷造型。
它手持的是一挺重型机枪。与它同行的另一个骑士,则拿着一把造型独特的长枪——是被称作[铳枪]的武器。
[皇家铁骑],在部队里经常能听到这东西有多么厉害的流言。是这个时代里内燃机驱动和机电一体化技术的代表作。连报纸杂志上都有记载。只是没人见到过——直到现在。
除了铁骑外,还有十一架形如四脚蜘蛛的四足机。
真想知道他们是怎么造出这些东西来的。
在狙击手喊出那句话之后,我们的军心就已经动摇了——它们是机器,不畏死亡、没有恐惧,损坏后只要换个零件就能继续战斗。我们却只是一团会动的肉。
紧接着,一群飞行机从云层里冲出。它们目标明确,径直飞向空艇。
但那我们是管不着了。
我们急忙向王国的钢铁军团开火射击。子弹打在钢板上,擦出火花。除了在上面留下点痕迹外,一点作用也没有。连穿甲步枪也只能在上面留个弹坑。而步兵火炮对它们前进的步伐造成轻微的阻碍。
然后,钢铁军团也开火了。
几架四足机下挂着喷火器。一条长长的火蛇喷涌而出,快速扫荡战壕里的士兵。他们浑身是火,尖叫的满地打滚,被四足机一脚踩碎。
机枪扫射,榴弹炮摧毁机枪阵地。
铁骑动了起来。明明看着很笨重,但它跑起来的时候速度可不慢。那个拿铳枪的铁骑一下跨过几百米的距离,在宽阔的战场上挥舞着铳枪。每一下都带着狂风。
铁骑猛地挥出一个半弧。尘土飞扬,被长枪打中的人一起飞到空中,然后重重地摔在地上。操纵穿甲步枪的人想要寻找机会射击,但铁骑很快锁定了他。举起铳枪,“砰”的一声,炮弹从火焰中出膛。随后那人就消失在了硝烟中。
“撤、撤退!所有人快撤退!”有人吼道。
不用多想,大家疯狂的爬出战壕,抛弃脚下的防线和伤者。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