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兰妮在公馆里已经威胁不了塔维尔了，能用的手段彻底用尽。
罗伯特和塔维尔依旧安然无恙。
现在重新开始理事的罗伯特，将家里和领地的各种事务理顺之后，也腾出手来可以招呼米兰妮了。
意识到在斗争中处于劣势的米兰妮在家中基本都缩在了别馆里。
现在的她，只有在餐桌上吃饭时才会与罗伯特和塔维尔见面。
罗伯特清楚，米兰妮不会轻易退缩。
所以他一直紧盯着米兰妮的一切动向。
而塔维尔呢，现在是一天有三分之二的时间都在睡觉。
露比悄悄进入塔维尔的房间，贴着被子小声说：“大小姐，今天上午您又休息吗？”
“嗯~~”
蜷缩在被子里的发出微小的嗡嗡声，只见被子蛄蛹了两下，塔维尔探出了头。
见塔维尔头发凌乱，两眼微睁，一脸疲态，露比急忙问到：“大小姐，您的身体真的还好吗？”
“没问题，就是有点累……”
明明一天到晚窝在书房没怎么活动，但塔维尔看起来比很多从早忙到晚的佣人还累。
“真的没问题吗？”
“没……问题，我多睡……会儿就好了。”说完塔维尔又缩进了被子里。
别馆
米兰妮在地下室见到了她从拉马克家族带来的最后两名密探。
以及接受密探指引偷偷溜进来的祭司。
虽然祭司很不满米兰妮的傲慢，但架不住她给得实在是太多了。
不仅一次性给了他们教会一年的活动资金，连给欲望之卵的祭品她都有准备。
帮她这个忙就算还她的人情吧！
见到米兰妮的到来，想早点完事的祭司也不废话。
杀个人而已，小菜一碟。
祭司用白色的粉末在地上画了一个巨大的祭祀法阵，点燃了三根蜡烛，放上熏香。
当他起身示意法阵已经完成了之后，米兰妮递给了他一小撮银色的头发。
这是一个女仆，在几个月前趁着塔维尔和自己在一起午睡时，偷偷剪下来的。
只见祭祀接过头发后身体极限后仰，用一种极其诡异的姿势吞下头发，点燃了一段黑色的衣襟。
效果显现，一个密探倒地失去了生命。
米兰妮还未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她的手掌便被祭祀手里的利刃划破。
“混蛋！”
疼痛让米兰妮表情扭曲退了好几步，她咒骂着祭司，准备让密探砍下他的头，以付出伤害她的代价。
可是当她看见祭司拿着一个羊头骨，漂浮在半空中后。
米兰妮和密探立刻跪了下来。
她忍着疼痛，用着颤抖的声音说：“我现在相信了，呃……，我是你的仆人，嗯嗯……”
“祭品已经收到，你的愿望将会实现！！”
羊头骨发出声音，空洞的眼睛里亮出橙光。
祭司身体上冒出黑雾，地下室内挂起阴风，法阵上的蜡烛也燃得更加旺盛。
米兰妮笑了，因为她似乎已经看见了塔维尔躺在床上的尸体。
只要塔维尔能死，手上的这点伤，和死了的密探，还有花出去的钱都是值得的。
可突然祭司发出的魔力消失了，他手里的羊头骨也在他落地之前，炸成碎片。
祭司死了……
“啊啊啊啊啊啊！混蛋，贱人！！”
米兰妮无能狂怒， 这段时间家里的佣人已经换了三分之一，凡是直接对塔维尔下手的人，都死了。
虽然米兰妮现在无事，但是她明白，塔维尔迟早会对她下手的。
不行了，只剩下一个密探了，他得发挥出他的价值。
米兰妮拿出了她准备的后手，一个被锁链捆绑的白色瓷娃娃。
上面还有拉马克教区的标志。
这是她花了重金，利用自己的私人渠道弄来，连他的父亲和哥哥都不知道。
大恶魔吗？不要紧！只要我的儿子能继承蒙莫朗西，奉献掉我的灵魂，我的性命都完全没问题。
她将自己的血滴在了瓷娃娃之上，然后将封印砸了个稀碎。
“？？？”
凉飕飕的感觉传来，一股力量也流入了塔维尔的身体，躺在床上恢复了不少精力的同时，她也感受到了新书的存在。
这是什么？大自然的馈赠吗？嗯？力量也恢复了不少，疑惑的塔维尔决定去图书馆看看。
“啊，邪教徒啊，这是什么教啊，圣母教，这和神殿的圣母教重名了啊，搞不好有很多人会受误导啊。”
“不过还是得感谢一下这个邪教徒呢，他可让我恢复了不少力气啊！”
躺了一会儿后，恢复活力的塔维尔打了个哈欠，从床上爬了起来。
到了中午露比来叫塔维尔起床时，塔维尔在房间已经换好了衣服。
正在对着镜子在编自己的头发，可惜塔维尔的手法非常糟糕，折腾出来的发型，完全不忍直视。
“大小姐？！”
“啊哈哈，我还准备在露比来之前就把一切准备好的呢，可是编头发我还是不怎么熟练。”
下午塔维尔和往常一样，在罗伯特的书房里看书。
虽说被称作书房，但这个书房可比餐厅还大，厚实的实木书架密密麻麻地排列在一起，过道刚好够一个人走动。
虽然不知道书本的具体数量，但凭借自己的经验，塔维尔认为藏书应该在两千多册左右。
她要做的把书房里的藏书，全部复印到自己图书馆里。
“《两千年帝国魔法史》，制作完毕。”
塔维尔将书本放回书架，复制完一本一千多页的书，体力和精力被抽走大半的塔维尔扶着书架坐在梯子上休息了好一会儿。
他看了一眼梯子旁的书籍。
“《圣母的告诫》这是宗教典籍吗？”
因为曼德拉主教的原因，塔维尔在醒来的第一天就获得了这个世界全部的宗教知识，所以对于宗教典籍塔维尔一般是直接跳过的。
而且塔维尔本人也不喜欢这个世界的宗教。
她感觉宗教和神话里的那些神，与其说是神，不如说是个大写的人。
完全就是把人间的那一套，换了个模板而已。
一堆神全都个性十足，一天到晚酒池肉林，肆意纵欲，不好好干事就算了。
还管不住裤子。
今天生个娃，是个好孩子就成天神，坏孩子就成恶魔。
天界美女睡腻了，还到凡间来寻美色，谈个恋爱就闹出一堆天崩地裂的事。
这都是些什么鸟神。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真正的神明是规则的一部分，祂们并没有任何意志，只践行着天道。
曾经的塔维尔就是如此，祂展现出来的形象和看上去拥有的性格，都是为了让“星之钥”不疯掉和更好地打工，而量身定制的设定。
“不对，我是不是因为自己的存在而把自己绕进去了？神与神，两个字相同，但表述的意思却完全不一样。”
塔维尔想到自己接触神殿印记的经历，于是这一次她拿出了这本《圣母的告诫》。
感受这本书，就像当时感受那个印记一样。
果不其然，这次塔维尔的意识进入了一个通道。
这个通道四通八达，有各种各样的魔力涌入。
仔细感受这些魔力，一些声音便涌了上来。
“主啊，我们来到你的面前,为我们的弟兄的家庭向你祈求,求你赐恩祝福……”
“……不要从我这收回你的圣灵。求你使我得救恩之乐,赐我乐意的灵扶持我。我就把你的道指教有过犯的人,罪人必归顺。”
“……爱心增长,生活圣洁,作光作盐,全家归主,全家蒙福……
“……荣耀主圣名,祷告祈求,奉主圣名,阿门!!”
这些魔力，都是些祈祷词！
它们来自各个教徒，塔维尔顺着魔力前进，她来到一个神殿，看见了三座神像，圣父，圣母，圣子。
塔维尔顺着魔力沿着圣父神像的头顶前进，在那里她又感受到了一个入口，直觉告诉她，那里通向一个类似于她的图书馆的空间。
可那个空间拒绝了塔维尔，她又一次被弹了出去。
不过这一次塔维尔有了一个猜想，会不会那些神，都是人们想象的产物？
恶魔也是同理，因为这个世界有依靠想象力存在的魔力和魔法啊。
为了证明自己的这一猜想，塔维尔再次研究起了魔法。
很快她就拿出了成果。
当然塔维尔的手稿这个世界可能没有人能看懂。
“这个是什么？”
“微分的符号。”
罗伯特完全没听过这个词。
“这个雷魔法是什么符号？”
“欧姆。”
罗伯特看着塔维尔改进的新术式，头疼万分。
面对一堆从未没见过的奇奇怪怪的符号。他感受到自己每一根头发都在颤抖。
他无情的棒读到：“天哪，我心爱的女儿，这么天才的式子你是怎么想出来的！”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咏唱太麻烦了，所以想改进一下，于是就改进成这个样子了。”
罗伯特扶着额，看着被塔维尔改的特别精简的魔法式，有点眩晕感。
他完全不知道这些符号该怎么咏唱。
而塔维尔给出的答案也非常简单粗暴，不需要咏唱，直接在心里计算就行了。
罗伯特的世界又一次受到冲击。
这个世界释放出魔法需要咏唱是常识，越复杂威力越大的魔法需要咏唱的时间也越长。
因为在战斗时打断施法太过容易，所以很多魔法师的剑术和枪术都相当不错。
很多魔法初学者用的魔杖都特别大，也是出于这个原因。
“可是这些的式子，能有相似的效果吗？”
罗伯特的旧有认知，暂时让他还无法接受塔维尔的新知识，他需要冷静。
在这个世界，神创造了万事万物，国王代神管理人间。
神，人间，国王。
魔力从上向下赋予。
所以释放魔法要先感谢神，再感谢人间，最后感谢国王。
这是所有魔法师的常识。
可对于这个常识，塔维尔只觉得荒谬。
神，神没有任何意志。
人间，运行着属于人类独特规则的一个自然界罢了。
国王，什么国王一个普通人而已。
罗伯特他们尊敬的，在塔维尔这里一文不值。
也正因为没有这些“成见”，所以塔维尔的视角完全不一样。
在她看来，在这个世界，魔力明明是所有生物与生俱来的东西，要用的话直接释放出来就行了。
咏唱不过就是告诉自己的身体与大脑。
我要把身体里的魔力，转化成什么类型，什么样式，释放出来什么效果的魔法。
魔力明明是自己先天获得和存在于自然界能随意使用的东西。
要用他们释放魔法，却要荒谬的加上三个感谢，太可笑了。
“这个式子不会就像那个‘逆行’一样只有你能用吧？”
塔维尔说：“所有人都可以用‘逆行’不过父亲的体内的魔力太大了，让自然界的魔力逆流回身体会受到阻碍。魔力越少的人，反而越能使用‘逆行’。”
“你这套方法要是传出去，帝国的根基可就动摇了啊。”
罗伯特现在头疼得厉害。
在帝国，魔力是贵族的特权。
在这个世界的魔力是神赋予的，而拥有魔力的人就是被神选中的人。
这两条是帝国的立国之本，是不能置疑的帝国真理。
而现在塔维尔则把帝国真理反过来了。
在她看来这些所谓的神选之人，反而是弱者。
因为人的身体能容纳魔力的极限也不敌自然界的万分之一。
让自身与自然连接，释放自然的魔力能轻易碾压他们。
如果说塔维尔之前的逆流魔术消除了贵族特权合法性。
现在塔维尔现在设计的新魔术式又瓦解了魔法的神圣性。
甚至直接质疑神的存在。
实在是糟糕透了。
罗伯特十分不悦的收起塔维尔这份不完整的手记说：“塔维尔，你的这套观念，如果被神殿知道的话，会被烧死的。”
“爸爸，我知道，我现在整理出来的观点，只在单独的世俗魔法体系里，能够逻辑自洽。如果引入神殿魔法体系，这套理论就还不完善，但这只是时间问题。”
罗伯特赶紧打断女儿的发言说：“塔维尔，我不会阻止你的研究。但是请记住，一定不能对外发表。”
塔维尔有点失落地离开。
留在书房的罗伯特深呼吸，仰起头，摊在了自己的椅子上。
他想着塔维尔手记上的内容发出感想：“实在是太疯狂了”
罗伯特虽然很厌恶这个理论。
但因为新理论的提出者是他的女儿。
他又不得不多看几遍。
同时他也很好奇，如果塔维尔是对的，那么在她重新解释整个魔法体系后，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子。
“老爷。”埃米尔敲响了书房的门说到：“曼德拉主教来访。”
不久前，正在做祷告的曼德拉主教，受到急急忙忙的神官的干扰，心情非常烦闷。
“主教！主教！”
“发生什么事了，这么慌张！”
赶来的神官告诉主教，一位拉马克教区的神父，倒在了北方大神殿门口。
应该是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上报。
曼德拉主教在教士休息的房间内见到奄奄一息的神父。
面色苍白，嘴唇干枯的他给曼德拉主教带来了一条非常糟糕的消息。
拉马克教区的恶魔封印被盗，两名神官被杀。
根据神殿和骑士团的追查，封印现在已经进入了蒙莫朗西州。
曼德拉主教给神父再添了一碗水急切的问到：“拉马克教区被盗的是哪个恶魔的封印？”
虚弱的神父，用略带绝望的眼神看着曼德拉主教，小声地说：“是……帕祖祖……”
在场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那是病魔的化身之一，它的降临会带来大范围的瘟疫。
三十年前，拉马克州暴发红死病，就是帕祖祖干的。
那时为了将它封印，可牺牲了不少大神官，其中还包括曼德拉主教的老师。
感知事态严重的曼德拉主教，立刻作出了安排。
首先是立刻派专员向王都的教廷汇报，请求支援。
然后在安排好少量人员留守神殿后，把剩下的人分成两队。
一队向邻近的教区进发，以便恶魔离开蒙莫朗西州后，邻近的教区没有任何准备。
另一队则向本地的各大教堂进发，要求各大教堂寻找线索积极备战，并严肃对待近期所有的恶魔附身事件，有消息立刻上报。
所有的神官都行动了起来，曼德拉主教亲自带队先去蒙莫朗西公馆。
路上他想着，神回应过我的期望，神让我窥视过真理的冰山一角。
在与她第一次见面时，她为了敲打我，赠与我超乎想象的知识。
为她第一次祈祷时，我感受到了自己与她的连接。
神是存在的！
得到神所注视的我。
如果连神脚下的土地，都无法守护。
就只有自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