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覆盖于眼前的猩红逐渐褪去,清晰的视野得以恢复。没有将要淹没这里的血液,也没有那种窒息的感觉了,只剩下右小腿被切断的尤莉娅瘫在地上低声哀嚎着。
兴许是因为过度的疼痛已经让她无法再分出力气去叫喊了,才只能反射出这种低泣般的声响。
她的身下满是鲜血了,但因为是被断肢的缘故,后面流出血液的速度远不如开始那般恐怖。
可是原本披在她的身上的大衣不翼而飞了。
那件拥有者影响他人甚至宿主精神的大衣不见了。
真是场失败的创作,不仅玷污了自己,唯一的收获也自己长腿跑了,只剩下一个完全是累赘的废物。
甩了甩沾在雨伞上的血液,拖着步伐缓缓地走向尤莉娅。她看来在急促地呼吸着,可因为疼痛的关系又不得不小口呼吸。
鞋子踩在有些许粘稠的血液上,发出着粘腻的声响,可尤莉娅好像并没有意识到我的靠近。她将双眼紧闭,不停在地上颤抖。
柴火仍在燃烧,只是好像燃烧地更加旺盛了,空间内的空气相比开始时明显变得更加炙热了。血腥味在温度的作用下扩散地更快了,整个房间都萦绕着刺鼻的腥味。
我靠近她的断下的肢体观察着——原本从灰色大衣上蔓延下来的布被砍断后留下的布,现在已经像是化为了灰烬一般,只剩下些许灰色的粉末。
用雨伞触碰了一下,感觉与一般的灰烬并无不同,几乎没有实际的触感。随便挑起拨弄几下,那些东西就四处飘散了。
果然是废墟的产物。无论是对他人精神的干扰,还是面对危险时及时的反应,甚至是面对死亡时能果断地做出选择,都说明着它有着自己的意识,就算那只是求生本能,也足以说明它是一个生命体了。
“叮。”
轻微的触碰声。
虽然有着柴火燃烧时声音的干扰,以及躺在地上的尤利娅呜咽的声音,但能确定,这声音不来自这两个东西。
是她所谓的家人回来了吗?如果是的话,在窗口那个位置,应该也能看见尤莉娅的惨状了吧。被自己所救了的人背叛,甚至自己的队员还被残忍的卸去了一截小腿,居然这样都能保持着镇定,没有喊叫着冲进来。
强悍的情绪控制能力,真想看看是个什么家伙。
脚步声逐渐接近着。很轻的脚步,声音差不多就比呼吸大一点,只是可能因为愤怒的缘故,导致显得有些急躁了。
从背后接近,想要直接控制住我吗?你又会使用什么样的方式呢?
锐利的破空声从耳边响起,一把匕首直接从肩上越过,抵在了我的颈旁。另一把匕首则是直接贯穿了我的右肩。
“啊啊啊!!!我要宰了你个畜生啊!!”
刺耳的叫喊声,简直让人火大。
转头,借着不远处的火光,一个脸上满是伤痕的少年映入了眼帘。他的脸庞充满了愤怒,虽然满是风雪和疲惫所带来的憔悴,但仍旧能感受到那要溢出的愤怒。
他的左右手各持一把长刀,刀刃上没有铭刻着印记,甚至就连花纹都看不到。不过从刀面上能看到明显的锈蚀痕迹,这是生活在大厦外的人为了自卫而斩向那些怪物后被血液侵蚀后的结果。
至于在我旁边的这个人,因为视角的缘故无法看见整个面部,不过从视野所见,他倒是与尤莉娅长得有几分相像。
只是不论如何,这可是很痛的啊...
不顾脖颈和肩上的匕首,用左手向后肘击后,接着便是挥动雨伞朝后方挥打。
我没有意愿杀死他,这下肘击只是方便挥舞右手用雨伞去击打他的脚踝,以便他能够安心的在那乖乖坐着,不要乱动...
他也许是没有做好我会有这样行为的准备,插在肩上匕首并没有被他抽走,只是拿来了抵在我脖颈上的那把匕首。就算如此,他在拿开时也下意识侧开了手,避免了匕首伤到我的脖颈。
雨伞精确击打在他的脚踝上后,再打开开关,延展的伞骨在高速下冲击向他的另一个脚踝上,直接截入了一半。
如果全给削断了可就不好了啊,那样了就彻底撕破脸皮了。
当然,打开后的雨伞可不只有一个伞骨会移动,一些被地板阻挡的伞骨则是直接切开了地面,镶入了其中。
本来在窗口处想要冲刺过来的少年看到这一幕,硬生生抑制住了动作,摆出了防御的架势,缓缓向后移动着。
哈哈哈,看呐,摆出的那副无可奈何,却又愤怒至极的表情。分明在心中已经想象着我的各种死法了,在现实中却无能为力的样子。
他紧咬住牙关怒视着我,似乎想以气势上压制我的模样。
用左手强行拔出插在右肩上的匕首,血液瞬间从伤口处奔涌出来,喷溅地满地都是了。
“自我介绍一下。”
“冥,旧信使,荒漠之灾时期的第十二灾害。”
“老东西,你应该知道我想说什么吧。”
我对这少年的方向说着。
周围来了个熟悉的家伙。
将精神融入了世界的一个恶劣的家伙。
已经不记得她的名字是什么了,但我想,叫她畜牲仍然是比较顺口的。
我看不到她在哪,也感知不到她在哪,她就像个无形的眼线,无处不在,在非大厦的区域一直注视着我。
但我知道她来了,因为手上伞开始有些难以控制了,它感应到了她,它迫不及待地想要和她好好打声招呼了。这把由她亲手用自己的的三个孩子凝炼而成的雨伞,感应到了自己的母亲了。
凝炼,顾名思义了,以其为原料,投入加工制作。
简直是惊为天人的奉献,为了追求在锻造方面的艺术而舍弃自身的血肉,该称为残忍还是偏执呢。
“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不明白我在说什么的少年表情中参杂了一丝疑惑,但仍怒视着我。
“他在找我,弗朗茨。”
原本倒在地上的尤莉娅突然开口,情绪中带着傲慢。
她虽然现在只有一条腿,却还是站了起来,与我平视,甚至有些俯视的意味。
“先..祖...”
像是释放了威压,少年突然跪倒在了地上,就连断了两个脚脚踝的那个男人也跪倒在了地上。
低劣的手法,简直令人作呕。就连伪神都不会为了树立形象而强迫他人跪下。她这样的行为,真不愧于死于荒漠之灾时期没人信仰。
她这种因为大雪诞生出的伪神的信使,一旦没有人信仰她所追随的伪神,她便会因为无法支撑自身意识而崩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