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路平坦,马车又宽敞。
仆娘、小竹和马夫一起坐在外面,车厢里只有姜薇和郑来娣。
郑来娣是古井镇上另一个大户人家郑家的三小姐。
姜薇听贾正道提过郑家。
郑家家主是贾正道备用计划中的骗婚对象。
瞅着眼前这个有点儿帅气的三小姐,姜薇问道:“三姐,您今年……有二十岁了吧?”
郑来娣笑道:“二十有四了。”
“看不出来呢。”姜薇夸了一句,之后忽然感觉哪里有点儿不对劲儿。具体是哪里,一时又想不起来了。口中继续羡慕的说道:“二十四岁就筑基了,当真是厉害。”
郑来娣却是没有一丝得色,叹道:“六岁踏入修真之路,十八年筑基,看似还行。可跟你家夫君相比,还是有些差距的。”说话的时候,她见姜薇一直瞅着自己,竟是有些不自在。
毕竟,姜薇实在是太漂亮了。尤其是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看过来的时候,好似会慑人魂魄。又只彼此二人,距离如此之近……
面对太过美丽的事物,总会有些紧张吧。
“呃,他确实厉害。”对于那个便宜夫君的资质,姜薇无话可说。提及“夫君”,姜薇又愣了一下。说起来,那周云泽长什么样儿来着?双眼皮还是单眼皮?好像那张脸在自己眼前出现的时间,统共没有一刻钟——相亲的时间不算太短,可当时也没有盯着他一直看呐。“呵……”姜薇不自觉的笑了一声。她发现婚都结了,自己竟然记不清“夫君”的模样了。
怪只怪周云泽没长了三只眼,太没有特色了,所以不好记吧。
姜薇坏坏的想着,视线却是一直心不在焉的投向了郑来娣。
郑来娣笑道:“弟妹,我脸上有东西吗?”
“啊?哦!没有没有!”姜薇有些尴尬,脸色微微一红,赶紧挪开了视线。
刚才一直在神游天外,没有在意眼前的美好。此时回过神来,意识到与郑来娣“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姜薇竟开始紧张起来。
眼角的余光偷偷瞥向郑来娣。
这位郑三小姐,身上那种帅帅的侠气,真是……
真是……
真帅。
词穷的姜薇,想不出什么好词儿来了。
眼角的余光不自觉的又往下移了移。
身材也好呢。
曲线玲珑,凹凸有致。
不像自己这般,多多少少有点儿突兀。
眼角的余光继续往下……
“咳。”郑来娣忽然又清了一下嗓子,身子往后挪了一下,翘起了二郎腿。“这一段路程还好,道路平坦,再行二十余里,路就不好走了。”说话的时候,视线看似不经意的在姜薇身上扫过。
她心中暗暗羡慕。
这弟妹,身材是真好啊。
不像自己,多多少少有点儿小了。
“是吗,那……那就走慢一点吧。”姜薇实在是不善言谈。
“嗯。”郑来娣应了一声,又抬手撩开窗帘,借着转移视线看向外面的机会,“路过”一般又看了一眼姜薇的脸蛋儿。
真是漂亮。
那吹弹可破的带着一点儿婴儿肥的脸蛋儿,当真是让人忍不住想捏一把……
先捏一把,再松开的话,一定会立刻弹起来吧。
姜薇好奇郑来娣往外瞅什么,也掀开了自己这一侧的窗帘。刚好,一个背着干柴的老人从一旁经过。
看到那老人,姜薇猛然一怔,终于明白是哪里不对劲儿了。
郑三小姐叫郑来娣。
她已经有二十四岁了。
上头还有两个姐姐。
那她的父亲,该是多大岁数了?
舅舅当初说:“郑家主脾气臭了点儿,但也是个好人!”
姜薇脸色变换了一下,微微闭眼,平复了一下心情,回头看着郑来娣,问:“三姐,眼下郑家的家主是……您父亲吗?”
“是的。”郑来娣道。
“唔……您父亲……高寿?”
“六十有二了。”
“……”
“父亲年纪大了。”郑来娣只当是不善言谈的姜薇在没话找话,不疑有它。
姜薇硬生生挤出一丝笑容来,“那……您有兄弟吗?”
听到这个问题,郑来娣好似被揭开了伤疤一般,痛苦的摇头,讪道:“我大姐,叫郑招娣,我二姐,叫郑盼娣,我叫郑来娣。呵,我爹可想要个儿子了。”说着,她痛苦的表情中,隐隐还有一丝嘲讽和苦涩的笑意。“可惜天不遂人愿。”
“哦。”姜薇应一声,暗暗生恨。
舅舅一定不是亲舅舅!
竟然想着把自己嫁给一个年过花甲的老头子!
天呐!
怎么可以这样!
见姜薇不吱声了,似有心事,郑来娣笑问:“想什么呢?”
“没。”姜薇口中敷衍了一声,心中却在暗忖:想着差点儿当了你后娘……
舅舅当真不是个东……
好气人呐!
到底是长辈,骂了不合适,揍也不应该。
所以更气人!
气了一阵儿,感受着马车的颠簸,姜薇又释怀了。
算了。
过些日子,自己这一跑啊,以后不一定能见上面呢。
舅舅也是不容易,三十六岁了才娶上媳妇。等东窗事发,这媳妇能不能守住还不一定呢。
唉。
希望一切都好吧。
“弟妹原本是在尘宗修行的对吧?”郑来娣问。
姜薇收拾了心情,回道:“是的。”
“真是羡慕。尘宗可是‘九宗之一’呢。”
“现在不行了呀。”
“那也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吧?”
“呃……也……也就那样吧。”想到宗门中的贫苦,姜薇忍不住叹气,又问:“三姐在哪修真啊?”
郑来娣讪道:“我呀,门派小得很,说出来弟妹也未必知道。”说起这个,郑来娣又叹道:“就是因为门派太小,总是被人欺负。半年前,有人欺上门来,门中长辈又刚好不在,我们几个晚辈,与人争斗,差点儿丢了小命。”
“呀,这……怎么会这样?”
“没办法,自古‘弱门无公义,强宗掌天理’。”郑来娣释怀一笑,道:“正好趁着受伤了,不能修炼,我便回了镇上省亲,修养了半年。”
“已经痊愈了吗?”
“是的。”郑来娣道:“就是可惜半年没出古井镇,连青云斗那般盛会,都没能去观礼。”
姜薇展颜一笑,说道:“青云斗也没啥看头的。”
“唔。”郑来娣应了一声,瞅着姜薇的笑容,恍惚间感觉时间好似停滞了一般。感受着如沐春风的笑容,郑来娣也跟着笑了笑,说道:“弟妹修为几何了?”
姜薇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下。
唉。
说自己不会聊天吧,这位郑三小姐更不会!
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呀?
姜薇有些窘迫的回道:“我修为……炼气中期了。”
“厉害……”郑来娣一句下意识的客套话刚出口,猛然意识到不对。炼气中期,显然跟“厉害”二字没有任何关系。另外,才炼气中期而已,最后的那个“了”,用的是不是有些没必要呀?听起来好像很了不起似的。
气氛忽然就尴尬起来。
两人都陷入了沉默。
气氛也就更加的尴尬了。
好在郑来娣性子洒脱,哈哈一笑,打破了沉默,说道:“今年的青云斗,弟妹去了吗?可有什么趣事?”
修真者之间,特别是青云陆上的修真者之间,聊一聊大多人都会感兴趣的青云斗,绝对是寻找共同语言,拉近彼此关系的好话题。
一般如此。
姜薇的情况,有点儿不一般,
她攥着手指按在大腿上,好似想把郑来娣提起来的壶盖子给死死的按住。“我……我……也没啥有趣的事情。咳,就是人多,热闹。”
“却不知今年的青云斗魁首,是哪家的青年才俊?”一直在家潜心修养的郑来娣,消息有些闭塞。
“不……不知道。”姜薇是真不知道。
最近她自己是浑身长满了虱子,哪里顾得上过问别人有没有洗澡啊。
况且,对于“青云斗”三个字,姜薇有些发憷。平时莫说提及,偶然听人提及,心里都会莫名紧张。对于今年的青云斗的结果,当然是不清楚了。
“听说三姐已经筑基了呀,资质是真好呢。”怕郑来娣继续聊青云斗,姜薇赶紧慌乱的随便找了个话题。
听说?刚才不还说着呢?
郑来娣心中想着,笑一声,并未指出姜薇的语病。又想到筑基时的往事,心有余悸的说道:“唉,为此差点儿丢了小命。修真三大劫,当真名副其实。呵,‘福之祸兮所倚,祸之福兮所伏。’就是因为成功筑基了,以至于心高气傲,目中无人,才与人争斗起来,终至受了伤。”后面的话,满是懊悔和自责之意。
“呵呵,筑基的感觉……是什么样的?”虽然资质不好,可对于修真的高级境界,姜薇还是很向往的。
“这个……怎么说呢……”郑来娣一边想,一边说道:“起初啊,当真是痛苦不堪,好似要被人扒皮拆骨一般,简直生不如死……”
姜薇盯着郑来娣,认真听着,一脸的神往。
筑基期。
对于姜薇而言,还是个很遥远的境界。
听得太过专注,竟是不由的往前探着身子,靠近了郑来娣许多。“哇,这样啊……后来呢……”说话时,呼出的气,尽数扑到了郑来娣脸上。
郑来娣的视线不由的落在了姜薇洁白的贝齿上,嗅着空气中的淡淡香甜,琢磨着姜薇吃了什么,以至于口气如此清新好闻。
忽然,马车颠簸了一下。
姜薇这一侧的车轮,明显是碾到了石块之类,以至于马车陡然倾斜。
一直往前探着身子,听的十分专注的姜薇,疏于防备,竟是屁股一翘,脑袋栽到了郑来娣胸前。
“唔!”姜薇条件反射的伸手往前按,竟是直接按在了郑来娣腿上。
很快,马车又回复位置。
姜薇的屁股立刻又落下来,脑袋和手也离开了不该待的地方。
“哎呀!”姜薇轻声惊呼。
马夫的声音隔着帘子传来,“少夫人,小的一时疏忽,压到了石块,恕罪恕罪。”
“没关系。”姜薇不是个小气之人,自然不会计较这种小事。
不过……
刚才的触感……
姜薇的视线不受控制的有些不礼貌了。
原来,女人的身子,当真如师兄们说的那样软呀。
师姐倒是在骗人。
就算碰到了女子,也没有触电的感觉嘛。
虽然触感还挺奇怪呢。
可惜隔着衣服……
如果扒开了衣服的话……
“听说金丹期更凶险。”郑来娣在短暂的沉默之后,忽然开口,继续说着刚才的话题。同时,又高高的抱起双臂,挡住了姜薇的视线。说话的时候,脸上带着一抹红润。
“啊?”姜薇抬眼看向郑来娣的眼睛。
“我说金丹期更凶险。”郑来娣匆忙将视线移开,好像不敢去看姜薇的眼睛。她看向一旁,继续说道:“聚天地之气,以灵生丹,入辟谷之境,绝世俗之尘,生仙灵之根……”不知不觉间,郑来娣把师尊教受于她的关于金丹的话,机械的背诵了出来。
这些基础知识,姜薇早就记得滚瓜烂熟了,所以也没有注意去听,只是不自觉的回味着刚才的触感。
感觉很……
很……
很好。
姜薇没心情去想形容词儿了——她也没那个水平。
或者,便就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感觉。
两人就这么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不痛不痒的话题,有时候也会长时间的沉默。沉默的时候,就会很默契的装睡。
终于到了午时。
马车刚好到了一处小镇子。
随便找了处地方吃了饭,又休息片刻,继续启程。
下午的路程,姜薇是真的有点儿犯困了。
道路不平,颠簸的厉害。
晃得姜薇直打瞌睡。
原本,她想过假装睡着,然后靠在郑来娣身上。
又觉得这么做很无耻,便打消了这个念头——她本来也想不到这种方式,只是曾经听一位师兄说过这种无耻手段。
晃悠了半天,姜薇询问了一下郑来娣,才知道再往前十多里地,便有一个镇子。镇子上有客栈,可以休息。
姜薇又开始臆想着客栈里会不会没有多余的客房了,所以自己只能跟郑来娣挤在一张床上休息——很多说书先生讲的故事里,都有这种桥段的。
“欢迎贵客,您要几间房?五间上房可好?”客栈掌柜看看姜薇一行五人,笑呵呵的问。
姜薇很失望。
显然没赶上什么盛事旺季,客栈的生意不太好,不仅有空房,还很多。
开好了房间,姜薇坐在床上呆了一会儿,忽然抬手拍了一下脑门儿。
真是太蠢了。
为什么不借口省点儿原石,不开那么多房间呢?一个人一个房间,多浪费呀。床这么大,又不是睡不下……
唉,算了。
就算睡在一起,又如何?
还能干点儿什么不成?
自己又没有……
没有那个胆量。
再说了,郑来娣可是筑基高手。
万一惹恼了她,被她暴打一顿,或是羞辱一番,多难堪啊。
姜薇狠狠的揉了揉脸,把污秽想法都赶走了,然后盘腿,打坐。
刚运气不久,又睁开了眼。
嘶……
自己是不是该跑了?
又想到了马车里的触感。
姜薇犹豫了一下,决定暂时稳住。
毕竟,距离古井镇还不算太远,此时跑,不安全。
对,就是这个原因。
忽然就没心情打坐了。
姜薇躺在床上,胡思乱想着。
窗外,圆月当空。
姜薇有点儿思念尘宗的“家人”了。
特别是师兄师姐们。
对了。
当时在青云斗场上,自己帮师姐保管的狎具,最后弄哪去了?
姜薇挠着头想了好大一阵儿,竟是想不起来了。
只怪那个时候脑子已经懵掉了,实在是没有留心那狎具的下落。听师姐说她花了很多晶石,才买下了这件“好东西”的。若是丢了,师姐一定会很心疼吧。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竟是有了差池……
唉,感觉有点儿对不住师姐呢。
如果有机会……
如果哪天还会回到尘宗的话,倒是应该赔给师姐一副狎具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