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薇炼丹的水平,就像她修真的资质一样不堪。
不过她自己却很满意。
她觉得在没有高手指导,药材又不充足的前提下,没把丹烧成炭,就已经很不错了。
更何况,“花生米”也很好吃。
她炼丹的手法太差,差到了丹药都不够圆,像是花生米一样。
“外表是次要的,丹药圆不圆,并不会影响药效。”姜薇自言自语的嘟囔着。“一个真正的炼丹高手,是不会在意丹药的形状的。正所谓大道至简,返璞归真……”
说着说着,姜薇的声音越来越小,最终变成了一声叹气。
她发现自己越来越喜欢自言自语了。
像个傻子似的。
自从陈书画那个家伙一去不复返之后,整个世界,就只剩下了姜薇一个人。
再也没有人陪她说话了。
不仅如此。
灵植丰收了,没有人分享喜悦。
丹药练成了这样,也没有人看她笑话。
丢一颗丹药放嘴里,咔吧一声咬碎了,味道还算可以,但姜薇仍然很失望。
这些丹药虽然确实有那么点儿欲仙丹的同种功效,但效果实在是太差了,吃了根本没有什么感觉,除了口感还行,便再无别的好处了。
不过,聊胜于无吧。
多吃一些,吃的久了,总会有些效果的。
不然又能怎么办呢?
姜薇习惯了自我安慰。
另外,姜薇又想起了炼丹时的艰难。
总感觉好像有哪里不对,却又想不出具体是哪里不对。
想不出来就算了,脑子用多了,容易用坏。
沐浴在冬日的阳光里,嚼着“花生米”零食,无忧无虑的活着,也挺好——偶尔的时候,姜薇也会特别烦躁,对这样的生活恨之入骨。然后,她就会到处转悠,拼命的寻找破解阵法的办法。
大多时候,都是无功而返。
孤独的人应该学会自我消遣,否则早晚会因为精神内耗而憋坏了。
姜薇用石块精雕细琢的做了一副棋,然后自己跟自己下棋;用晒干的灵植根茎编了一根跳绳,没事儿就跳上几百个;她还做了一副滑板鞋。冬天的时候,在冰冻的河面奔跑、滑行——这是她特别喜欢的一向消遣。滑冰不像下棋那样费脑子,不像跳绳那样蹦的胸疼。当然了,一开始的时候,也摔得不轻。不过接连数日的练习之后,滑的勉强也算是有模有样了。
姜薇第一次顺利的从镜河的源头,一直滑到了尽头。
入冬以来,她还没有来过这个偏僻的所在。
所谓“尽头”,便是一片模糊的画罢了。
或许是因为冬天的缘故,那些模糊的画,竟然也如镜河的河水一样冻成了冰块。
玩的累了,姜薇试图敲下一块冰块来嚼冰解渴。
可以她筑基期的修为,随意的一敲,竟然没能将冰块敲下来。
岩石都能敲下来做墓碑,冰块反而敲不掉吗?
姜薇感觉十分古怪。
她凑近了冻得过分结实的冰墙,仔细观察着。
忽然,她心里咯噔了一下,赶紧擦拭了一下冰墙上模糊的画。冰上的颜色,被擦去了,冰墙变得透明。透过冰墙,可以看到在冰墙的另一侧,竟然有个人影。
陈书画?
姜薇脑海中首先浮现出了这个念头,但仔细看过去,才发现不是。
不是陈书画,而是……
周云泽。
冰墙的另一侧,周云泽盘腿坐在地上,双手打了个结印,浑身上下挂着白霜,便好似……好似是冻僵了一般。
太久没有见过人影的姜薇,乍一看到人影,管他是谁,直接兴奋的大喊了一声,“喂!”然后,她使劲拍打了一下冰墙,更趴在冰墙上大声叫道:“周云泽!周云泽!”
周云泽没有反应,不知道是不是已经冻死了,又或者是根本听不到姜薇的声音。
“哈哈!周云泽!是我啊!姜薇!”姜薇继续叫嚷着,脸上的笑容灿烂非常。应该是心理作用吧,姜薇竟然感觉被冻成了冰雕的周云泽看起来十分亲切,十分英俊……
他怎么会在这里?又为什么会冻成这样?
姜薇相信,周云泽的出现,很可能就是自己离开这里的希望!
她忍住兴奋,取出横笛,奋力的敲打着冰墙。
可惜,横笛虽然是法宝,竟然也无法撼动冰墙,甚至连点儿冰渣子也没能敲下来。
这冰墙不简单。
姜薇放弃了使用蛮力。
她催动灵力,掌心上多了一团“欲.火”。
将“欲.火”靠近冰墙,长时间的烘烤之后,竟然还是没有一丝一毫的融化。
是这种火不够热?还是冰墙太过诡异?
抑或是自己的方法不对?
忽然又想到了炼丹时那种“不对”的感觉。
嘶……
难道是自己使用“欲.火”的方法不对?
如果方法不对,又该如何使用?
用火而已,也有那么多讲究?
或者“欲.火”与普通的火有所不同?
再看冰墙后的周云泽。
必须打通这面墙,然后问一问周云泽是怎么进来的!
这或许是自己离开这里的唯一希望了!
姜薇想起了陈书画说过的话。
陈书画说过,只要有金丹期就可以破阵而去。
如果确实是从这里离开的,那么,难道只有金丹修为,才能打通这冰墙吗?可是……这冰墙好像又并非是蛮力能够打破的呀。还是说,金丹期的高手,可以参悟这冰墙的玄机?
姜薇有些不甘心。
她趴在冰墙上,仔细的看着对面的状况。
周云泽好像是处在一个山脚下。
周围是干枯的草木,和白茫茫的冰雪世界。
再也不见旁人了。
与他一起进阵的那些人呢?
“周云泽?!周云泽!”
姜薇又不死心的试着喊了两声,希望周云泽能醒过来,然后“里应外合”的破掉这冰墙。
可惜,周云泽没有任何反应。
也许已经冻死了吧。
姜薇愤怒的捶打着冰墙,更是积蓄着灵力,恨不得把冰墙砸穿。
终究如之前那样无济于事。
冷静。
生气暴躁,没有用的。
姜薇努力劝着自己,平复着呼吸。
正想席地而坐,然后好好想想办法,却忽然发现自己的手指上,有一点水渍。
这是……
这是刚才捶打冰墙时粘到的水。
水自然是冰化的。
那么……
姜薇沉吟良久,才试着将手掌放在冰墙上,然后慢慢的输入灵力。
眼看着冰墙上的水越来越多,姜薇惊喜不已。
不明白,为什么“欲/火”不能融冰,但灵力却可以?
没道理啊。
难道灵力能够产生的热量,比“欲/火”更甚?
不可能的!
姜薇也不相信破阵的方法,只是简单的输入灵力。
肯定有别的原因。
暂时想不通,以后慢慢想就是了。
眼下最要紧的事情,是赶紧把冰墙打穿。
很快,姜薇的脚下,水哗哗的流淌。
面前的冰墙,迅速融化。
可是,让姜薇惊讶的是,冰墙竟然奇厚。
她已经明显感觉到灵力不济了,却仍然没有打穿冰墙的迹象。越是往前行,姜薇心里越没底。回头想看看自己到底往前走了多远的时候,姜薇才惊慌的发现,身后的冰墙,不知何时又冻在了一起。
她被困在了冰墙之中。
退无可退,往前又有些后继乏力。
这可如何是好!
姜薇慌了神。
可慌乱也没用。
她努力冷静下里,想到了自己存储颇丰的“花生米”。
那东西虽然对修炼的用处不大,但其实也还是蕴含着一些灵力的。虽然不多,但都这个节骨眼儿了,哪怕是世俗人用来充当货币的原石,也没资格嫌弃了。
姜薇赶紧从储物戒指中取出一把花生米,咔吧咔吧的嚼了。
果然恢复了一些灵力。
不仅如此,堆积起来的“花生米”的药效,也使得姜薇的精神处于亢奋状态,体内丹田处的那股灵力,也因此变得十分活泼。那种后继无力的感觉,转眼竟是消失了。
再回头,姜薇不记得自己走了多远。往前看,亦不知道还要走多远。
是继续前进?还是知难而退?
短暂的踌躇之后,姜薇决定放手一搏,咬着牙闷着头往前。
直到“花生米”消耗了不少,面前的冰墙总算是到了头儿。
虽然还不是特别清楚眼下的状况,但能穿过冰墙,姜薇仍然有种逃出生天的畅快感觉。
不过,来不及高兴,她匆匆跑到周云泽面前,查看他的状况。
虽然没有什么感情吧,但好歹相识一场,姜薇倒也不希望周云泽就这么死掉了。
周云泽确实是被冻成了冰雕,但他也确实还活着。
再看周围,是一片冰天雪地。
这里是哪里?
是那提壶阵吗?
还是别的什么地方?
围着周云泽的冰雕转了一圈儿,看着他脸上身上的冰霜,姜薇忽然冒出了一个想法。她将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开始输入灵力,如同融化冰墙时一样的做法。
很快,周云泽身上的冰霜开始迅速融化。
姜薇惊讶的咋舌。
难道真如自己推想的那样?
“欲.火”与普通的火不同,要由内而外,才能显现威力?
若是这样的话,自己炼丹的时候,是不是不该在丹炉下生“火”呀?
此时,周云泽那原本苍白的脸色,很快变得红润起来。
“喂!”姜薇收回神思,喊了一声。
周云泽的眉头皱了一下,发出一声闷哼,之后,双手动了一下,变换了一个结印。
姜薇这才注意到,周云泽的右手中,似乎是抓着一件什么东西。上面灵力流转,想来应该是什么法宝吧。或许就是因为这件法宝,才让周云泽冻僵却未死吧。
见周云泽活了过来,姜薇赶紧收了灵力。
她知道自己的灵力不干净,若是灌输太多,怕周云泽这小子会扛不住……
其实也没什么好怕的。
他才凝脉后期而已。
老娘都已经筑基了。
就算他有什么邪念,也可轻易对付了。
想到此,姜薇的心情变得极好——曾经高高在上的周云泽,如今不仅修为不如自己,还要依仗自己施救,欠了自己一个大人情。这感觉……不就是逆袭的快感吗?
说起来,自己好像已经救了周云泽两次了呢。
他现在修为还不如自己,应该是“无以为报”的。
要不,以身相许……
哈!
瞎想的啦。
姜薇被自己的想法给逗笑了,忽又觉得不妥,赶紧假装淡然。再看正在运气的周云泽,估摸着应该是无碍了,便转身走开,想要到处看看。可刚走两步,却又驻足。
她发现,周围的空气中,到处都是漂浮着的微弱的灵力。
“别乱动。”周云泽忽然开口说话,“会触发阵法变动。”
姜薇很不爽。
自己可是筑基高手,哪里轮得到他一个凝脉期的菜鸟教训?哼唧一声,姜薇说道:“我知道。”回身看向周云泽,问:“你怎么在这?”说罢,又觉得自己的语气太“傲”了。也是可笑,不过筑基而已,就眼高于顶了吗?
周云泽自然不知姜薇心底的自我反省,收了功,吐一口气,看向姜薇,说道:“这里应该是个水火阵法。处于阵中,要么寒冷至极,要么酷热难熬……”说着,周云泽发现姜薇的修为,自己竟然看不透了。心中惊疑之余,十分怀疑姜薇是有了奇遇。同时,又感觉到心底有一股莫名的躁动,赶紧把视线从姜薇身上移开,才继续说道:“周围的山林草木,其实都是幻象,不要轻易触碰。”说罢,拽了一下衣衫的下摆,遮住了双腿。然后心中默念玄意门的修炼心法,试图赶走心底越来越强烈的邪念。
姜薇暗暗叫苦。
原本以为破开冰墙就能逃出生天了呢。
真是高兴的太早了。
她琢磨着人多力量大,开口询问道:“其他人呢?”
周云泽摇头,凄惨一笑,说道:“我们先是被‘迷音’阵法蛊惑,刑门折了一个人。好不容易出了阵,又没能压制迷音阵法带来的蛊惑余威,以至于相互厮杀,毓秀门的一位师姐被一条龙杀了……”说着,竟是忍不住偷看姜薇,待与姜薇四目交汇,又慌乱的匆匆避开。
姜薇不知郑来娣便是毓秀门弟子,故而也没有询问。
周云泽偷偷的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暗骂自己混账。这种时候,面对一个男子,竟然能生出邪念来,当真是可耻、可恼!他深吸一口凉气,感觉冷静了一些,才继续说道:“好在迷音阵最终还是被郑家姐姐破了,并且收服了阵眼法宝。”
“郑家姐姐?郑来娣?”
“是的。”周云泽继续说道:“再后来,我们又陷入了镜阵中……”说到此,周云泽仰着头,试图忍住泪水。“大师兄死了。”
“唉。”姜薇叹气。“节哀。”
“之后,我陷入了这水火阵中,其他人在哪,就不得而知了。”周云泽掐指一算,惨笑道:“竟然已经过去了数月。若非门派法宝傍身,我应当已然死了。”
姜薇撇嘴,道:“嘁,还不是我救得你?”又竖起两根手指,“两次了。”言毕,又怕周云泽以为自己是挟恩求报,随即开玩笑道:“放心,不用你‘以身相许’。哈哈……咳。”发现周云泽没有笑,更意识到自己这个玩笑多少有些“暧昧”,顿时尴尬不已。
周云泽脸色通红,迟疑了一下,还是垂手在前,站起身来,先躬身,再抬手,深施一礼,说道:“救命之恩,周某铭记在心。”
姜薇想到自己刚才的话,好像还真有点儿“挟恩求报”的意思,不免有些不好意思的摆手道:“算了,不用客气了。”再看周围,岔开话题道:“还是赶紧想办法离开这里吧。”
周云泽放下双手,却依然垂在身前,压着衣服下摆,口中叹道:“不好办。这阵法不一般。能使得水火交替并存,想来应该是有很厉害的法宝做阵眼,方能居中调和。想要破阵,就要找到阵眼。可这里到处都是会触发阵法变化的微弱灵力,寻找起来十分不便。嗯,很不一般的阵法,能使得水火交替并存,应该是有很厉害的法宝做阵眼……”周云泽心不在焉的说着,一双眼睛忍不住偷看姜薇。说着说着,才猛然意识到自己一句话说了两遍。
他暗暗叫苦,恨自己心思太邪恶,更侥幸此时是严寒之阵。
想来寒冷是可以压制心中邪念的吧。
不然,应该已经失控了。
周云泽咬着牙,努力保持着冷静。
他不断的警告自己:周云泽啊周云泽!如果你对救命恩人施暴,还有什么脸面苟活于世?!
即便如此,周云泽的双眼中的理智也还是越来越少了。反而是心底的那股邪念,诡谲的越来越强烈了!
他继续警告自己:姜薇的修为比自己髙,施暴的话,成功率很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