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正时分（18时），云居雁已做好饭菜。
与以往不同，今日龙苗苗也在这吃，于是菜品丰盛不少。
龙苗苗问：“云师姐，既然化气后可以辟谷，为什么你和若耶每日都还吃饭呢？”
咽下口中食物，若耶道：“平常心是道，我没有刻意改变以往的作息。”
除了辟谷，化气的修士也可以数日不休不眠。
云居雁反问道：“龙苗苗，黔明最擅长的是什么？”
想起招新时的谈话，若耶看向饭菜，当下明白了师姐所指，“我知道了！”
龙苗苗还没反应过来，“是药石之术。这二者有什么关联吗？”
“再具体一点。”若耶出声提醒。
“啊？”龙苗苗依旧不明。
云居雁问道：“和青城相比，黔明的药石如何？”
“青城丹丸效果突出，但药性猛烈，适合大病、极境使用。黔明药石之术以食疗著称，固本培元……”
“是食疗！”龙苗苗呼出声来。
云居雁点头，道：“对。食疗。我所修习的便是药石之术，平日要做些药膳练手。”
龙苗苗惊叹，“难道这些都是药膳吗？”
云居雁微笑，道：“其实食堂的饭菜也是，只是味道没有那么好。”
当然不仅仅是味道上的差别，食堂饭菜用的乃是普通食材，依照的方子、制作手法也比不上云居雁素日所用。
“难怪外界那么多人都想加入黔明，原来待遇那么好。”龙苗苗叹。
“黔明药材的产量很大，中土三分之一药材都由黔明供应，食堂里消耗的，只是产出的很小部分。”云居雁介绍道。
换言之，黔明也是最富庶的宗门之一。宗门财力强大，对弟子投入自然增加。
在修行讲求财侣法地四要素中，黔明占得了法、地两项。
虽位置虽偏远，但黔明灵气充足、药材丰富，在此基础上，其积累了恒河沙数般的用药经验。
待解决了交通这个劣势，黔明独特的药方、药材飞速赢得了天下修士的认可。
于是钱财、人才在这聚集，又反作用于法的交流借鉴与博采众长。
期间当然有不少人觑觎黔明，不过很可惜，他们失败了，有来无回。
黔明遭此一难，虽损失惨重，但所得利益更大，正式跻身顶尖宗门，令天下莫敢小觑。
云居雁没有讲解这些故事，因为若耶、龙苗苗日后自然会接触到。
“快吃吧，待会菜就凉了。”云居雁说。
为了保证药效，这些菜没有用禁制保温。
龙苗苗尝了块鱼肉，道：“若耶，这鱼好好吃，你也快尝尝。”
摇头，若耶道：“我不吃荤腥。”
“抱歉抱歉，味道太好，我都忘记这事了。”龙苗苗说完，筷子又伸向其他菜。
这时，她才发现，若耶用的是左手，问：“原来若耶你是惯用左手吗？”
“从小就是这样。”
“对了，你说是习惯吃素，是怎么习惯的？”
这话简直无厘头，让若耶再次感受到龙苗苗的清奇。
“我在寺庙里长大。”若耶言简意赅。
“哦哦。”龙苗苗被美食夺了神智，过了段时间才反应过来，惊叹道，
“若耶你是和尚？！”
“准确地说，是僧人。和尚是弟子对师父，或对德高望重僧人的尊称。”
“那尼姑呢？女性僧人称尼姑，男僧人叫什么？”
“男僧梵语称比丘，我们这没有好像对应得词汇。女僧梵语称比丘尼，和唐文混用，才产生了尼姑的称呼。”
“这里面原来有那么多门道！”龙苗苗笑道，“幸好不用学这些，不然李师又要罚我了。”
云居雁道：“还是记一些的好，方便日后行走。”
谈笑间，龙苗苗全然忘记了云居雁，这下被吓一跳。
慌道：“是！谨遵云执事教诲。”
“哈哈。”云居雁被逗乐了，“怎么那么拘谨？你都不在我手下干活了，还怕我作什么？”
龙苗苗这才想起来，云居雁已调回了药峰。
她憨笑道：“习惯了。”
这次是云居雁发问了，“若耶，云门建制是什么样子，可以说说禅宗的管理吗？”
若耶答道：“好。”
“大体上和黔明是差不多的，分为三级。”
“第一是长老，也就是主持，主管一寺事务。
“黔明各峰的山主、天一阁的长老等，与这平行。
“第二级在长老之下，有四知事、六头首、侍者。知事与头首分管寺院各项事务。
“侍者随侍长老左右，听其命令，是寺里与长老关系最密切的人，我以前就当过一段时间的侍者。
“第三级是若干办事，一般隶属于知事、头首，负责寺院的各项杂物。”
听完介绍，云居雁开玩笑道：
“知事即执事，这么说来，若耶你我平级。”
若耶不甘示弱，道：
“不说过去，师姐现在与我也是同级。”
“嗯？”龙苗苗默默扒饭，暗中提起精神，听二人争锋。
云居雁不语，等待着若耶下文。
若耶道：“二师父与林山主平辈而交，师姐与我自然也是同辈。”
“确实如此。”云居雁颔首。
又问：“听若耶你讲多次二师父了，可以详细说说么？”
若耶似忘了昨夜不快，娓娓道来：
“我先拜有谅和尚为师，但男女之别，有诸多不便。
“后习静禅师行脚至云门，有谅师父的作引，我又拜习静禅师为二师父，跟着她学习。”
云居雁对有谅这法名感到熟悉，问：“可是云门主持？”
若耶点头，“嗯。”
“那便是了。” 云居雁心中暗道。
如果没有记错，早在六年前，若耶应该就与自己见过了。
有谅禅师那时候，曾带着若耶拜访云家。
“看来师妹已经不记得了。”
“师姐你说什么？”若耶刚才夹菜，注意不在这边。
“我说，师妹你是怎么当上侍者的。”
“这个啊。”若耶面露微笑。
“我幼时喜欢跟着有谅师父，常偷跑进法堂、禅堂。”
“有直师叔说这不合戒律，却拿我没办法。”
“有谅师父看不过去，就让我当了侍者，给有直师叔一个交代，也让我可以出入各处。”
“再后来呢，怎么不当侍者了？”云居雁问。
“因为有谅师父不当主持了。”
沉默许久的龙苗苗终于找到了说话的机会，“那若耶你还能出入院中吗？”
“当然可以，因为有谅收我为徒了。”
说到此时，若耶目若弯月，笑得灿烂，甚至忘了称有谅为师父。
更准确地说，对于那时的若耶，现在的若耶而言，有谅远比师父更重要。
云居雁问：“原来有谅禅师已经不任主持了吗？”
若耶达：“三年前退位的，由有柔师叔继任。”
“呵。”云居雁长叹一口气，“没想到云门已经发生那么大变化。”
“师姐什么时候来的黔明？”若耶顺势而问。
“我来黔明已有五年。”
想起初到那日，于林桔山主处听到的对话，若耶试探着问：
“两年前的正月，林山主到过云门，那时好像没见到师姐？”
“当然了。”云居雁面色稍显落寞，“这五年来，我都不曾回乡。”
对此行为，若耶不解。
她道出了自己想法：“如果有机会，我倒是想回云门。”
云居雁苦笑，“山碍水阻，真有那么简单就好了。”
“说的也是。”若耶夹菜的手一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