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离开檀山，云居雁都没提房间打扫的事，故若耶先前的打算只能作罢。
若耶也忘了，次日擦拭桂苑居所里的书桌，才想起来这茬。
“云小姐在吗？若耶小姐？今日我来迟了。”
院子里传来呼唤。
白狗怎么没动静？是熟人么？
若耶心疑，放下抹布，出门看。
来人是柳儿。
她今日穿的窄袖短衣与长裙，上身还外套了件青色褙子，领口处颜色更深些，绣有白瓣花卉。
她左手把白狗挡着，以护着右手中提着的小篮。
小篮上边遮盖着红巾，看不清里边是什么。
“柳儿姐姐怎么来了？”
若耶赶忙迎接，把白狗引来，又拉柳儿进门。
“我来送点心。”
柳儿将篮子放桌上，拿开红巾，又揭走上边竹罩子，里边是小盘盛的桂花糕。
“平日都是上午来的，若耶小姐您在学堂，应还没在这见过我。”
“我只知道点心是姐姐做的，没想到是您亲自送来，真的太劳烦姐姐了。”
桂花糕取出后，若耶才发现篮子以竹篦梁隔开，下边还有一层。
柳儿将篦子拿开，里边有个信封，下边还有几份油纸包裹住点心。
她道：“点心是早上就准备好的。但刘掌柜说有封信要中午到，叫我慢些送，并言这信务必交到云小姐手上。”
原来是这样。
以往从学堂回来，堂屋桌上总是有点心的，今日却不见了，若耶先前还疑惑呢。
取出传声符，将事情经过说明。
若耶向柳儿道：“我已经转告师姐了，不过她还没回复我，还请柳儿姐姐等候片刻。”
柳儿应了，将油纸点心取出，又在篮底拿几个盘子盛着。
才解开部分油纸上的红绳结，将里边的点心透露出来。
是样式各异的几块小月饼。
“中秋只有几日了，但不知道小姐您喜欢哪种月饼，我便带了几种口味请您尝尝。”
她依次介绍，
“这边是最常见的样式，里边分别是豆沙、紫薯馅。
“青绿色这个，我在麦皮里加了抹茶，馅是糯米的，里边加了些红豆粒。
“这扁些的是鲜花饼，外面用麦皮，里面是玫瑰花瓣，滇云那边爱吃这个。”
近日来，若耶已对益州了解不少。
比如刚才说的滇云，是在普沧派那片地方的称呼。
连带着，若耶想起国主对各地的行政划分。
从上到下，分别是十一州，三百城，三千县，三万乡。
她现在到过的州，有吴州益州，还有往来而地间经过的荆州。
在城方面，途径了许多。
其中最熟悉的，是云门所在的云门城，它的别称是会稽；以及现在黔明所在的筑城。
至于益州三大宗的其他二宗，青城山在锦官城，普沧已经说了，是在滇云城。
若耶的思绪极快，上边思维不过瞬息，她回归正题：
“柳儿姐姐最推荐哪种月饼？”
大抵是做了准备，柳儿神采飞扬，“当然是抹茶这个。”
“为什么呢？”
“不是柳儿自夸，做这月饼用的抹茶可是全国顶尖。”
“怎么说？”
“目前的国内抹茶产地，能看的只有钱塘城和我家乡锦江城。二者相较之下，是锦江城质量更胜一筹。”
此二城都是若耶没去过，听来却感亲切的地方。
其中钱塘与云门相近，锦江则因着柳儿产生了联系。
同时二人皆是背井离乡，若耶心中情感更是丰富荡漾，她热情道；
“既然是柳儿姐姐家乡的胜品，那我可要好好尝尝。”
“好。”
柳儿应着，从篮子里取出一把竹刀，将抹茶月饼细细地切了六瓣，并用竹签插了一块，递送给若耶。
若耶尝了，是种即微妙的，无以言表的味道。
似绿茶，却更悠远的回味。
似松香，却完全不同的清香。
似园中割乂了的青草，却纯净的没有土腥。
似清晨坠挂于叶上的涓滴，若有还无的朦胧。
加之糯米的软糯口感，若耶一见钟情了：“不都是茶叶做的？为甚差异那么大？”
白狗不知何时进来的，用毛茸茸的脑袋蹭着若耶，也欲吃些点心。
或是白狗为灵兽的缘故，它的吃食极杂，不论若耶吃什么，都会过来索要，若是不给，则这样粘着人。
若耶无奈，只得取了一块给她。
柳儿则答着话，讲述抹茶与绿茶的区分：
“柳儿也了解得不多，只知道工序上有些差异。
“比如在采摘前，需要将茶树遮盖，保持茶叶的颜色；在制茶时，抹茶不是炒出来的，而用蒸。
“再多的一些，就不瞭解了。”
应和交错之间，云居雁那边也传来了讯息，若耶看了道：
“师姐要申时才能回来，可能要麻烦柳儿姐姐多等些时间了。”
柳儿应道，“云小姐忙，这本就是我应该做的。”
于是继续试吃其他味道的月饼。
总的尝过一遍后，依旧是那抹茶的最和胃口。
“在这月饼里，更否少放些糖，让抹茶的味道更本真些？”
柳儿面露难色，先介绍道：“抹茶很是苦涩，用在糕点中一般需要加糖，否则……”
她又继续道，“既然小姐想吃，我也可以试试。不过时间有些赶，最后的味道可能不理想。”
若耶算算时间，离中秋节仅四天，而柳儿还要和家里团聚的，总不能让人家全耽搁在自己身上。
“那便罢了吧，按照今日的做便好。柳儿姐姐也可安心准备中秋团聚。”
柳儿闻言诧异，解释道：“小姐有所不知，柳儿在杂阁属于长工，只要家中无大事，是不回乡的。”
若耶听了心中慈悲，又不好干涉什么。
“这样么？那就趁此佳节在白水周边逛逛吧。”
“是。”柳儿低眉颔首相应。
“离申时还有些时间，不如趁此机会往黔明里看看。”若耶提议道。
有些顾虑，柳儿问：“柳儿并非黔明弟子，是否会打扰了仙人们。”
仙人？
这称呼是少见的。
颇有见僧就称和尚的意味。
若耶察觉了二人间的障碍，也明白了柳儿的意动：“不必担心，黔明里也有许多弟子侍从。”
闻此言，柳儿放松许多，开始收拾东西，尤其确保信件在篮子里。
又将没开过的油纸点心、篦子、盖子、红斤等依次放好。
若耶则将盘子往厨房清洗，晾晒。随后带着柳儿白狗出门去。
在计划里，她打算绕着附近行一圈：
先到食堂看看，再往扶风山，其后在天一阁旁的矮山小坐，最后从另一条路回桂苑。
可惜柳儿见人便十分拘谨，根本放不开。
如此下去，就失去了游览的意义。
若耶便改了路程，带着一人一犬往饶韵亭休息，看看那无人的光景，等待时间随着风云变换而逝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