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耶等人再到桂苑时，门已经开着。
“我们回来的正巧，师姐也已经到了。”若耶道。
“嗯。”
柳儿应着，思量着见面后的措辞。
进门后，没等她讲出拟好的腹稿，就听到云居雁说：
“柳儿你随我去书房吧，这儿有客人找若耶。”
说完，云居雁率先往书房行去。
头脑还没理清状况，柳儿的身子已经先动，她下意识行了个蹲礼，道声“柳儿失礼了”，随即紧跟着云居雁步伐离去。
身后也差不多同时响起三个声音：
“云执事慢走。”
“云师姐慢走。”
“多谢师姐。”
最后一个是若耶说的，另外两个就不清楚了。
行至书房门口，柳儿转身又行一礼，将门掩上，并看到了另外二人。
一个是与若耶差不多身材的女孩，头发堪过下巴，穿的却是裤子。大抵是黔明的哪位仙人。
另一个头戴珠玉，面著粉红，身披妆花织金襖裙。像是俗世里哪家的大小姐。
将杂念抛弃脑后，柳儿回身面对云居雁
“见过小姐。今日中午有您的信，我已经带来了。”
“是谁的？”云居雁问。
柳儿将信取出，递到书桌后退立一旁，答：“柳儿没有看过。”
“嗯。”
听着云居雁不冷不热的回应，柳儿心底松一口气。
她瞥见云居雁开始读信了，便将头埋得更深，默默等待下一步指示。
不知过了多久。
一刻钟？还是更多些？
“抬起头吧。”
云居雁声音终于响起，依旧的平淡如水。
柳儿照做，看云小姐的样子，应该不是什么坏事，柳儿思量着自己是否应该说话。
还是不说了吧，若是要用我的地方，云小姐自然会下命的。
柳儿但求无过。
桌子后的云居雁倒是随口说了内容，“是我一友人写的，说是近日要回黔明。”
看来云小姐心情不错。
柳儿顺承道，“恭喜云小姐。”
见云居雁并不搭理，柳儿也没怨气。
在来野杂阁前，爹爹交了她许多。
比如，
大人们或不在意谁送了礼，送了什么礼，但他一定记得谁没送礼。
此时此景也是同理，小姐搭不搭理是一回事，自己说没说是另一回事。
见云居雁没有出去的意象，柳儿也就侍立不动。
“对了，关于中秋。你能否帮我准备些月饼？”
听到此言，柳儿庆幸自己提前做了准备。
“已经在准备了，但不知道您和若耶小姐喜欢什么口味，我选了几种有特色的带来，您现在要试吃吗？”
她补充说：“若耶小姐已经试吃过了，您这里的，还没有动过。”
云居雁皱却眉峰，似拒人于千里之外，
“这是书房，不适合吃点心。你走前放在正堂桌上就好。”
柳儿如履薄冰，暗恨自己想得不够周到，“是。”
“你这都备了哪些口味？师妹呢，她最喜欢哪种？”
“普通样式里，有豆沙馅和紫薯馅，在其他的，有抹茶、玫瑰花饼。”
继续回答第二个问题，“若耶小姐最喜欢抹茶月饼，对玫瑰花饼和紫薯也都挺喜欢。”
“这样么？”云居雁考量着。
“等中秋的时候，你就准备抹茶、紫薯，还有豆沙的月饼。”
“对了，抹茶和豆沙，两个种味道的要一样多。”
抹茶是为了若耶小姐，那豆沙……
是因为那封信么？
柳儿答道：“好。”
见形势不错，她说起刘掌柜的另一件事。
“在来之前，刘掌柜让我问讯，今年的中秋小姐打算在哪儿过？”
云居雁道，“我也正要和你说这个。”
“麻烦你转告刘掌柜，就说师妹刚来，我想带她感受下黔明的风景，今年就不去野杂阁了。”
“还有饮万，她也和我一起。”
“饮万？”
柳儿重复着二字之音。
“嗯。”云居雁点头，“依引的引，藤蔓的蔓。”
“依引？”
柳儿依旧没听明白。
云居雁无奈，取过宣纸，将向毛笔往空中一挥，驱动灵气凝了些水在上边，并拖笔写下“伊”之一字。
“这个是‘伊’，去除其中的‘人’符，便是‘尹’。”
“劳烦小姐。是柳儿太愚钝了，敢问这‘伊尹’是谁？”
云居雁闻言后面色轻松了些。
解释道，“伊尹是商汤之臣，辅佐商汤罚夏立商。”
“濂溪先生便曾说过，天下儒生，当志伊尹之所志，学颜子之所学。”
柳儿虽识字，对更深的些东西却不了解，“为什么说这话呢？”
“儒家的最高追求，是内圣外王。”
“颜子居陋巷而不改其乐，是内圣的典范；而伊尹功成身退，是外王的典范。”
“你若对儒家感兴趣，可从《三字经》《千字文》入手，其后再去读‘四书’，与‘五经’。”
柳儿答：“我已习过《三字经》，但读不懂四书。”
云居雁摇头，道：“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作诗也会吟。你若读了，记着便是，总有一天会懂的。”
“谢小姐指点。”柳儿行礼。
时间已经过去不少，外边也谈差不多了，云居雁道，“我们出去吧。”
柳儿先行开门，待云居雁先行后走出。
那和若耶差不多的身形的女子正玩弄着白狗；另一像小姐的女子则上来道别。
“真没想到若耶道友与您同住，还请原谅我的疏忽。”
“中秋那日的宴会，请望您也能来，我家主人一定会欢迎的。”
此二句话，让柳儿有些疑惑。
难道云小姐准备月饼、不去野杂阁，是为了这个聚会？
更让她疑惑的是，面前这身着华丽的人，竟然只是丫鬟。
那她的主人，该是怎样的富贵？
云居雁答话了，“小辈的聚会我就不参加了，这样你们也能玩得放松些。”
“还请您再考虑一下。”华服女子道，“我先行告退了。”
“嗯。”云居雁颔首。
女子离去后，云居雁转向柳儿道，“正好苗苗也在，把月饼拿来一起吃了吧。”
苗苗，应该就是另一女孩的名字了。
柳儿思着，口上答“是”，并着手开始准备。
经若耶小姐介绍，柳儿与知晓另一仙人也是新入门弟子，并是那白狗的主人。
吃完月饼，辞别黔明，回到白水。柳儿往刘掌柜处复命，讲了大致经过。
刘掌柜对她这次的任务挺满意。
“既然小姐她们不来这，你就做好了月饼送去吧。”
“是。”
“对了，你那还有多的抹茶么？给若耶小姐送些去。”
柳儿有些迟疑，“有是有，不过……”
“是不够了吗？那就先保证月饼的。”刘掌柜当下分明了轻重。
抹茶其实还有挺多。但这话不能说出来。
柳儿道：“这只是一方面。”
“更重要的是，做点心的抹茶，与用来的喝的抹茶不一样。用来喝的，品质要更高一些。”
“嗯……”刘掌柜拖长了声音，似考虑着什么。
柳儿此时却没有面对云居雁的紧张，因为她已经与刘掌柜熟悉了。
“你能在十四日之前能做好月饼吗？”
“能！”柳儿断然道。
糕点这东西也是一法通则万法通的。
“那你可愿中秋回乡过节？”
“什么？”柳儿诧异地提高了声音。
“如果你愿意，我可在十四日派车送你回去。不过你也得带上品的抹茶回来。”
原来是这个用意吗？
但也不坏。
她坚定道，“柳儿愿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