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我们也曾是贵族，结果遭人暗算。我们整个家族都死绝了，就只剩下我和艾莉娅在这破烂的小房子里偷生。”凯莉叹了口气，“你说，是谁害我们沦落到这种地步的呢？黑魔种吗？它配吗？”
“你看样子很瞧不起黑魔种。”海莉丝说。
“我只是很讨厌那帮群人的说法，就好像黑魔种是世界唯一的恶，只要黑魔种死绝，天下就太平了。”凯莉摇摇头，“那是最愚蠢的谎言。”
“所以，你不怕我。”
“你是好人，这很重要。”凯莉扭过头，凝视着海莉丝的眼睛。
“我不是好人，这世上比我好的人有很多。”海莉丝说，“我只是个没有办法的，混蛋黑魔种而已。”
“所以，你是好人。”凯莉说。
海莉丝嘴角动了动，最终无可奈何的摊开手：“行吧，我承认你赢了，但是还不够。或许我可以考虑你的提议，但你得给我更大的筹码，让我觉得这样值得。”
“那只黑魔种的情报，还有，我的命。”凯莉说。
海莉丝愣了一下：“什么意思？你的命？”
“黑魔种需要灵魂才能生存，不是吗？我呢，已经是个老人了，灵魂质量很低，但应该够你用一段时间。”凯莉扭过头，轻声叹了口气，“与其让我就这么死掉，不如最后发扬一下余热，给艾莉娅最后一点帮助，不是吗？”
海莉丝沉默了一会儿：“艾莉娅不会同意的。”
“感情上她当然难以接受，但是理性上说，她也没有更好的选择。我老了，今年八十了。就算没有黑魔种的袭击，在这种潦倒的环境下，我也未必能活到明年。”凯莉叹了口气，随即笑了笑，“其实人活到我这种年纪，说为自己都是假的。一个八十岁的人，再好又能好到哪里去呢？我唯一在乎的，就只有我的艾莉娅。她活着，就是我最大的希望。”
“未必，或许一切都还有机会。”海莉丝说。
“你应该杀过人吧。身为一名黑魔种，总会有无可奈何的时候，对不对？”凯莉轻声问，“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杀掉的，应该都是些和我一样的人，对吗？这样会让你心里好受一点，不会受那么多煎熬。”
“猜的真准。”海莉丝苦笑道。
“好人的想法，总是容易猜对。”凯莉轻声说，“谁叫你是好人呢？”
海莉丝别过头，不去看凯莉的眼睛。
“我无法现在答应你。而且你也该和艾莉娅商量一下。”海莉丝说，“就算我答应了你，但是她不知情。未来她一定会恨我的，一定。”
“我理解。”凯莉点点头。
…………………………
过了好一会儿，海莉丝从房间里出来，看到了正趴在桌上的艾莉娅。
她坐在椅子上，头则埋在臂弯中。海莉丝能看见艾莉娅的手，正一点一点的攥进自己的衣服里。她手指的骨节也正一点点突出，在灯光下映的发白。
“艾莉娅，你奶奶找你。”海莉丝轻声说。
“不，我不去。”艾莉娅咬紧嘴唇，“我都听到了，我不想去，我害怕……”
眼泪，从她眼睛中流下，沾湿了她的衣袖。她的身体也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像只柔软的羊。
“艾莉娅……”
“抱歉，能让我待一会儿吗？就一会儿。”艾莉娅柔弱的说，“我知道奶奶说的对，可是我想冷静一会儿，就一会儿……”
海莉丝沉默了一会儿，最终轻轻叹了口气，然后走出门外，望着窗外的雪景发呆。
那些小混混仍然在街上晃悠，甚至还有些胆大的在对她吹口哨，似乎是在挑逗她。而海莉丝从口袋中取出一根烟丝，放在嘴边点燃，然后深深吸了一口，任凭烟圈在风雪中氤氲。
雪，仍然在下。
……………………………………
当天晚上，凯莉死了。她并没有如她所计划的那样，被海莉丝吸食掉灵魂。她是一个老人，疾病缠身，身上还有很严重的伤。她本以为自己能挺过这个晚上，然后让海莉丝吸食掉灵魂。可是，命运却总是不会遵循人的安排。
她死了。
艾莉娅抱着她的尸体，哭的很伤心很伤心。那已经是她唯一的亲人了，她的爸爸妈妈哥哥姐姐都已经死绝，只剩下奶奶了。现在奶奶又死了，她感觉自己现在就真的是孤魂野鬼，不知道自己该往何处去了。
而海莉丝靠在门边，全程看着这一幕。她突然觉得有点疲倦，于是便点燃一根烟，安静的看着门外的风景。
临风城的夜晚，静的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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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好久好久，艾莉娅才放开凯莉的尸体。她从地上站起来。用力抹干眼角的泪，然后走到海莉丝身边。
“你会帮我，对吗？”艾莉娅抬起头，认真的看着海莉丝。
“我不想帮。”海莉丝碾灭手中的烟，“但你奶奶给我的情报很有用，我会破例。”
“我会听话，尽力不拖你后腿的。”艾莉娅轻声说。
“不是你想不拖就不拖的。”海莉丝摇摇头，“你知道我是什么人吗？黑魔种。我要去猎杀的同样也是黑魔种。这种危险的工作，我不想带上别人。”
“我会做饭，会洗衣服，会烧水，还会唱摇篮曲……”说着说着，艾莉娅的声音也低了下去，她自己也知道自己会的那点东西是那么的可笑。于是她低下头，慢慢慢慢的蹲在地上，将身体蜷缩成一团，呆呆看着海莉丝脚下的地面。
“我会做很多事情，所以，带带我，可以吗？”艾莉娅弱弱的说，“我其实也不知道，自己该往哪里去了。”
沉默了良久，海莉丝叹了一口气，然后伸出手，轻轻放在艾莉娅的小脑袋上。
“先说好，我只会带你一段时间。之后的日子，你得自己去想办法。”海莉丝说。
“我知道，非常感谢。”艾莉娅弱弱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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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晚上，她们将凯莉的尸体火化下葬了。
而整个过程，艾莉娅都没有再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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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个问题，我是黑魔种，你难道不怕我吗？”火葬完毕，准备睡觉的时候，海莉丝突然问。
“啊，说实话有点怕。”艾莉娅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但是，正如我奶奶说的一样，你是好人。虽然你是黑魔种，但你救了我；而反观我周围的那些人类，他们却在每天欺负我，甚至还有人想要强爆我。我觉得相比之下，可能跟你在一起，更能给我一点安全感。”
“我不确定我哪一天会陷入饥饿状态。”海莉丝淡淡的说，“如果我失控了，第一个杀掉的，很有可能就是你。”
“我知道啊，但我已经不在乎了。”艾莉娅摇摇头，柔柔的笑道，“毕竟，我现在这条命，是你给的啊。”
